都是我的不对吗
回到工位的时候,正好碰到齐泽远往这边走,徐近欢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径直走回自己的工位。
齐泽远看见徐近欢难掩灰颓的脸色,转身走到她工位,“近欢,项目的事,我听说了,你也不要太沮丧,一个不行换一个嘛,我手上有个新的项目,我们一起做。”
她跟齐泽远不一样,她没有“下一个”项目可换,齐泽远的新项目,她也只能做辅助工作。
可徐近欢还是领了情,冲他温和地笑了笑,“好,我知道。”
齐泽远点点头,看着要走,却又开口道:“要不咱们今晚约个饭?换换心情,嗯……叫上宁璐一起?”
那真是大可不必……
“没关系,我还好。”
“嗯……”,齐泽远有些犹豫道:“其实也不光是为你,也是为我,最近宁璐好像不怎么理我了,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你是她的朋友,我想可以的话,能不能帮我从中调和一下?”
徐近欢这才注意到,总是光鲜整洁的齐泽远,细看的话有些憔悴,脸上的胡碴没有刮干净,眼里有红血丝,眼下透出淡淡乌黑,完全一副为情所困的样子。
宁璐的那句“齐泽远?不过是个玩伴”兀地闯进脑子里,徐近欢想,一个玩伴,能维持多久的新鲜感呢
“我认为我不该掺和进你们之间的事”,徐近欢本想这么答,可那一刻她脑子像是短路了,语言系统也无法维持正常的运转。
她真正说出口是,“有什么调和的必要呢?她已经玩够你了。”
话说出口,她自己也吓了一跳,齐泽远拧紧眉头,“你刚刚说这是什么意思?玩够?”
徐近欢张了张嘴,想不出圆场的话术,两手一摊,放弃道:“我想你应该清楚吧。”
齐泽远不是什么纯情男高中生,她想他应该明白她在说什么,都市男女露水情缘,再老套不过的桥段。
可齐泽远只是皱眉望着她,一脸真挚地问她:“近欢,这是宁璐告诉你,还是你自己猜测的?”
“这很重要吗?”
“当然,如果是宁璐说的,那我觉得我有必要跟她好好谈谈,如果是你猜测的……那我也有必要考量一下我们之间的友谊,一个仅凭猜测就诋毁朋友品行的人,我认为是不适合当朋友的。”
齐泽远的表情很严肃,严肃得像个老师在教育学生。
换做任何其他时候,徐近欢大概都会诚惶诚恐地道歉,无论是说自己胡诌乱造,说的都是假的,或者把宁璐供出来,强调自己绝没有乱说,都要在齐泽远这样近似训斥的眼神中,不自觉地低下头来。
因为她欣赏他,爱慕他,在意他对她的看法。
可偏偏在今天,在现在。
徐近欢微微偏了偏头,“那就当是我的猜测吧,所以你现在要重新考量我们的友谊吗?不过……我们之间有友谊吗我还以为只是同事呢”
齐泽远有些讶异,显然没从没领教过这么尖利的徐近欢,他的眉间拧成了沟壑,“那宁璐呢?她总算是你的朋友了吧,她那么喜欢你,你却在背后编排诋毁她?”
“是,追求宁璐的人很多,但那不是她的问题啊,你不会是嫉妒吧?”
好吧……徐近欢承认,虽然宁璐确实说过跟齐泽远只是玩玩,但她告诉齐泽远,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是我的错,当我瞎说吧”,徐近欢做了个封嘴的动作,类似手拉拉链。
这无疑激怒了齐泽远,如果之前他只是愤怒惊愕,现在就是憎恶嫌弃,像看街边下水井盖边的死老鼠,向徐近欢发出通牒,“我会跟宁璐谈谈的,关於你说的话。”
显然,齐泽远不想要宁璐有她这样一个朋友。
随他的便吧!徐近欢看着齐泽远怒气冲冲的背影,很有闲暇心地想,齐泽远就真的一点就察觉不出来吗?从宁璐对他的态度和行为种种,都毫无察觉?
还是宁璐足够漂亮,所以他可以忍受所有,自我洗脑宁璐真的喜欢他。
临近下班的时候,办公室的同事都已经走了,留到最后的徐近欢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王胜勇的妈妈。
当看到保养得宜,打扮精致的中年女人,手上挎着包,往工位这边张望的时候,徐近欢一开始还没认出来,以为是找其他人的。
直到“噔噔噔”的高跟鞋声音靠近,在她身边停下来的时候,徐近欢才想起,刚刚那股熟悉感来自哪里。
“近欢,不记得阿姨了吗?我是王胜勇妈妈啊。”
徐近欢在工位上楞了两秒,才站起来,王胜勇妈妈来这儿干嘛?她怎么会知道她工作的地方?
“阿姨,你怎么会……”
“哦,我将好过来,想着看看你,顺道瞧瞧你工作的地方。”
这实在诡异得紧,在她严词拒绝王胜勇之后,不应该老死不相往来吗?
徐近欢有些局促地回道:“没什么好看的,就几张办公桌。”
“我看也是”,王妈妈笑得和气,眼神却是冷的,“人都没几个,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工作。”
徐近欢恍然大悟,哦……儿子被人说看不上,这是来找场子来了。
“阿姨,现在还是上班时间,你要不还是先出去吧”
“上班?我来的时候,也没看你在做什么工作啊?说两句话都不成啊”
徐近欢失去了耐心,“你是来说话的吗?你不是来找茬的吗?”
“哼”,王妈妈翻了个白眼,“我只是来看看,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工作,还敢瞧不起我儿子!”
“阿姨,首先,我没说过我的工作了不起;其次,我就算一无所有,也可以瞧不上您儿子;最后,这里是上班的地方,请您出去,或者我叫保安请您出去!”
王妈妈惯是耀武扬威,颐指气使的,哪里受过这等气!当即一个巴掌就要扇过去,徐近欢本能地伸手擒住。
谁知女人不依不饶,另一只手来薅她头发。
徐近欢头皮吃痛,“啊”了一声,反手就逮住了王妈妈的精心盘起来的头发,手感油滑滑的,看来抹了不少定型发胶。
王妈妈发出痛嚎,惊声尖叫,”你这个疯丫头!快放开!”
徐近欢死死地抓住她的头发,“你先松开!”
到底是上了年纪,王妈妈拗不过,只得先松开手。
徐近欢也跟着松开手,手掌带下来满手头发,她往后退了两步,警惕王妈妈再攻击。
王妈妈捂住头发,哎哟哎哟地叫,“我的头发诶!你!你等着,我要向你们公司投诉!”
“你去投呗,你又不是客户,谁管你这些啊!”
“那…那我就去报警,告你打我,让你去牢里蹲两天,看你还凶得起来吗!”
“呵呵,阿姨,你先动的手,我这叫自卫,监控都拍着呢,走啊!看看你是留案底,还是我留案底!我一个打工的倒无所谓,你那宝贝儿子,有个留案底的妈,还能进他心心念念的省城吗?”
“你!你!你!”,王妈妈手指着徐近欢,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最后呸了一声,“幸亏没把你这个疯女人娶进门来!你给我记着,不是你看不上胜勇,是我们胜勇看不上你!”
说罢,王妈妈理了理头发,挎着包,“噔噔噔”地走了。
徐近欢站在原地,有些疲惫地拿纸擦掉手上沾着的头发,又摸了摸自己后脑勺,带下来一把头发。
她盯着那撮头发看了半晌,直到被手机的下班提示音惊醒。
徐近欢握着那撮头发,拨通了妈妈的电话,“是你告诉王胜勇妈妈我公司的地址吗?”
“是我,怎么?还不能说吗?”
徐近欢手里一松,头发轻飘飘落到地上,像是她与母亲一部分联结就此断掉。
“能说,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反正她的一切都被妈妈视为囊中之物,她不是徐近欢,她只不过是妈妈生命的分支。
徐近欢收拾好东西,走到办公室门口,回头环视了一圈,然后关上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