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姿桃和整个藏酒窖哪个更贵？
天然酵母的进一步添加，如预知的那般，使得发酵速度骤降。
酿酒厂里有个小小实验台，上面成排摆放着酒杯，盛放着每天的多姿桃。
徐近欢喝过今天的多姿桃以后，忧心忡忡地望向加百列，“跟昨天没有区别，跟前天几乎没有区别。”
往常的发酵进程通常只持续十二天，这意味着每一天都要有明显的发酵变化，才能完成发酵。
可现在，已经第三天了，四分之一的时间，发酵的变化微乎其微。
加百列放下酒杯，“我们再去酿酒桶那边看看。”
徐近欢听着加百列跟酿酒厂的工人沟通，意大利语她听不明白，可她能看懂那个大胡子工人瘪嘴摇了摇头。
果然......是失败了么？
她心沈了下去，眉头不由得簇起来，堆出两座尖尖小山。
加百列认真听着大胡子工人的话，表情平静，时而点点头，等沟通完，一转头看见徐近欢凝重的神色，楞了一下。
“情况还好。”他手摸上酿酒桶，“虽然发酵很缓慢，但有持续性，没有出现终止的迹象。”
“但是.......按照这个速度，可能会发酸吧？”徐近欢问道，看加百列没有答话，她从鼻中长出一口气，“要不....要不加人工酵母吧。”
加百列看向徐近欢，她焦虑的眼神，眉间蹙起的小尖......忍不住伸出食指，摁了摁她的眉间，抚平她的焦躁:“没事的，还有机会，我们要给它一点适应的时间。”
徐近欢无法理解加百列怎么这么能沈得住气，“可以......要再过一天，就开始发酸了怎么办？”
“那也没有办法，可能多姿桃就是不想向我们展示最本真的自己。”
“你.......你这么多葡萄，就这么浪费了吗？会损失很大一块吧？这样能达到盈亏平衡点吗？”
“噗嗤”加百列笑了出声，“你不愧是学金融的。”
徐近欢抿紧了嘴，她明白在追求完美的路上，必然会有损失，可这毕竟是酒庄，首要还是要生存。
她不是那种能够完全无视物质条件桎梏，一味去追求极致的人，所以免不得会忧虑得更多。
她想着，眉间不自觉又有皱紧的势头，加百列伸出食指，提醒她:“不许皱眉！”
“营收这方面你不用担心，杜兰酒庄虽然赚得不算多，但还是有底子在，再说，我们还有其他葡萄田啊。”
徐近欢稍稍放了点心，“那我们再等一天？”
“嗯。”
“晚上要不要在这儿守着。”
加百列带笑道:“在这儿守着干嘛？施魔法吗？”
徐近欢嗫喏着:“守着能及时观察到变化......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她还想彻夜不睡地守着吗？加百列觉得，徐近欢甚至比他还要上心得多了。
“这有人值班，用不着你。”见徐近欢还想再说什么，加百列拉过她的胳膊，“走了，回家歇着吧。”
回到家，另一个试炼已经悄然到来。
客厅里，碧翠丝丶艾利略围坐在桌前，桌上摆着一瓶红酒，但却没开瓶，显然是在等他们。
“这是”加百列用眼神询问碧翠丝。
碧翠丝微微一笑，像个赌庄的庄家似的，“第一个考题来了。”
艾利略在一旁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看上去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徐近欢跟加百列来到桌边坐下，这才发现这瓶红酒是没有标的，瓶身丶瓶盖没有任何标记。
加百列有些担心，不会是让猜是哪个年份，哪个地区和酒庄吧？虽然这是葡萄酒试炼中最常出现的考题，但对於阅酒不多的徐近欢来说，根本不可能说得出来。
他在碧翠丝说出考题内容前，抢先问:“米歇尔先生知道近欢是刚入门的新手吗？”
徐近欢不禁瞄了加百列一眼，她已经算是入门了吗？她还自认为是个游客呢......
碧翠丝答道:“当然，不然比赛还有什么可看性呢？我特意跟米歇尔大师说明了，让比赛内容更倾向於‘品味’，不谈专业知识储备。”
加百列这才认可地说:“好，那就公布这一个考题吧。”
“咳咳”碧翠丝清了清嗓，故意用种英伦播音腔说:“这一个考题嘛，叫‘双胞胎之酒’，米歇尔大师给我列了一个清单，要你们在清单的四十九瓶酒中，挑出跟这瓶酒最相似的酒——即双胞胎之酒。”
艾利略发问:“这个相似怎么来判定呢？”
“米歇尔大师会在试酒当天给我答案，告诉我他认为这四十九瓶中最像面前这瓶的酒。”
徐近欢举了下手，“那要是都猜中了，或者都没猜中......”
碧翠丝邪邪一笑，“那就车轮战咯，一人一次，看谁先答到。”
艾利略下巴昂起，“近欢小姐多虑了，我相信只要一次，我们就能结束这场比赛。”
碧翠丝又问，“两位准备什么开始比赛？”
“我随时可以。”艾利略耸耸肩，“现在都行。”
“现在不行。”加利略斩钉截铁，“两天之后吧，碧翠丝准备酒也要时间。”
“好。”艾利略爽快答应，“那就先由碧翠丝保管这瓶双生子之一，两天后，我一定会当场逮出另一个双生子。”
等艾利略驾车扬长而去，徐近欢正准备上楼休息，却被加百列从后面拽住了衣摆，“去哪？”
“歇着？”徐近欢想，不是你说的回家歇着嘛。
这家夥，为多姿桃的营收担忧，对事关整个藏酒窖的比试却是松弛得不行啊？
“抱歉。”加百列把她带了回来，“今晚你可能还不能歇息。”
只有两天，虽然做不了什么，但加百列没打算就让徐近欢赤膊上阵。
“走吧，去藏酒窖，我们做一下特训。”
徐近欢歪了歪头，临时抱佛脚？还真有考前那味了。
下到藏酒窖，加百列问她:“你听到双生酒，有什么想法吗？”
“嗯......相似但不相同？跟双胞胎一样吧，一眼望去是一样，但细看有些细微差别，放在酒上面的话，可能是出产自同一年，但是不同地块，且自然条件非常相似的酒？”
“会不会是同一地块不同年份的？”
“啊......我感觉不是，”徐近欢想了想，“双胞胎得在同一年生？不同年份差别还是挺明显的。”
加百列奇异地被说服了，“嗯，那我们从相似地块这一点先入手。”
他站到法国葡萄酒勃艮第地区2021一栏，手指从一个铭牌划到另一个铭牌:“这里，是同一个村产的酒。”
徐近欢看着那满满一排，“全...全部要试吗？”
“不，村里要划分田，田级地块条件相似的不多。”
徐近欢松了口气，又听加百列说:“不过不同村里也有相似的田级地块。”
“能......能试完吗？”
“先从一个村开始吧，选出你认为跟第一瓶最相似的酒。”
加百列拿来一个吐酒桶，告诉徐近欢尝完就吐在里面。
“啊不用，一瓶我就喝一小口嘛。”徐近欢潜意识里，觉得吐掉挺浪费酒的。
“一瓶一小口，加起来就不少了，会醉的。”
“没事，我可以。”多姿桃不乐观的发酵状况压在徐近欢心头，她抱着或许喝点美酒能疏解郁结的想法许下了豪言。
一瓶一杯，一杯一口，前十五瓶的时候，徐近欢还能用记忆清晰的分辨其中的相似和差别，等到十六瓶，她已经有点迷糊了。
“等等......加百列，我有点回想不起第十二瓶的味道了。”
“你能回想起尝过的所有味道？”加百列知道徐近欢有些灵敏的味觉嗅觉，但不知道她记忆力也这么好。
“是啊，不然怎么选？”
记忆力当然也是品酒的一大利器，通过不断品尝巩固，可以熟知各种酒。
但这种方式需要长久的训练，而徐近欢只有两天。
“不用去记，凭你的直觉，如果你碰到一瓶，相似到让你觉得不必再试下一瓶，那就是了。”
这听上去有点玄乎，但徐近欢觉得很有道理，在喝下第三十二口时，徐近欢脸蛋红红地品了第二口，咂摸了两下，带着犹疑道:“我觉得这瓶很像。”
加百列也跟着一起尝酒，但他都吐掉了，所以眼神清明，看着徐近欢微微有点涣散的眼神，没多做期望地接过酒瓶，看了看酒标。
嗯？
加百列又去看了看第一瓶，是同一个酿酒师在两个地块的佳作，这两个地块不在同一个村，但据加百列所知，是非常相似的两个地块。
他沿着品酒桌手指一一滑过那些酒标，都是不同程度相似的地块，但只有第三十二瓶，是同一个酿酒师。
加百列擡眼望徐近欢，一时说不出话来。
“嗯？”徐近欢两手捧着酒杯憨憨傻笑，“不像吗？啊......我可能真的有点醉了，该听你的——”
“不！”加百列打断了她，“很像，今天就到这儿吧。”
“哦好。”徐近欢乖乖放下杯子，突然手臂直直举向窖顶，大呼一声，“收工！”
真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