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六）
一道沈闷的嗯声传入耳中。
吾绚表情不可置信，下意识得松了松手，但后者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反客为主，不容辩驳，“走。”
倒是听不出慌乱和意外。
门吱嘎一声被推了开来，邢秩转身将房门关严实了，“这里应该能安全一点。”
吾绚慌忙之下居然还能分辨出这里是他睁开眼出现的地方。
“外面很混乱。”邢秩一回头就发现吾绚拿那双灰眸楞楞得盯着自己，他顿时扬起一抹笑容，未达眼底，“怎么了，等天亮就好了。”
吾绚点点头，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但刻意得将自己窝在角落里，不自觉得呈现出一种自我保护的状态，他现在听到这个声音就有些ptsd，想要远离，生怕会做出一些不对劲的举动出来，所以距离保持了很远。
外面时不时传来不小的动静，似乎颇为惊险，吾绚本就不想搭话，对方话更少，空间里只剩下了安静，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过去，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邢局不出去看看吗？”
“他们签了生死状。”邢秩眼皮也不擡，签不签得都无所谓，问题不大。
吾绚了然，试探的说，语气故作轻松，“听说是邢局把庙里钥匙找到的，等出去以后我还是需要好好感谢一下您的。”
“不急，等有机会。”
“就是不知道邢局是在哪里找到的钥匙呢？”
空气陡然沈默住了。
邢秩盯着他，然后转移了视线，语气平静，“我就在送嫁的队伍里，偷来的钥匙，但中途他们在阿水家出了点事，怎么是有哪里不对的？”
吾绚眉眼不太明显弯了一下，“没有。”
他心中的疑惑打消了一点，按照这个说法，只要自己稍加考证，但凡有漏洞就完全能找到破绽的地方。
但没想到的是邢秩因为他的话题，似乎打开了话茬，“你是在庙遇到什么了？”
吾绚停顿了一下，眨了眨眼，“邢局算这些很准，邢家应该不是靠这个立足的吧。”
“不是。”
吾绚哦了声，没再继续追问下去的意思，说实话他是真不知道邢家究竟是何种秘术，连原书中也没提到过。
别的家族都巴不得自家兴起壮大，人越多越好，再出几个人才来，哪怕是外姓，大不了最后改掉也是可以的，不过邢家恰恰相反，神秘且古老，只能从细枝末节里才能看出最为重视血脉，其他的都一概不知。
“吱嘎——”
门被推了开来，房间里莫名其妙多了道脚步声，一蹦一跳的，多少还显得有些天真烂漫的意思，吾绚表情一凝，缓缓站了起来。
“先生，怎么都不陪我玩呢？是觉得我不乖了吗？”小孩稚嫩的声音无孔不入，隐隐约约间还伴随着铃铛相互碰撞的动静，听上去渗得人头皮发麻。
“阿水？”吾绚不是很确定的问道。
“不对不对！我才是阿水，先生你终於记得我了，你还夸我课文读得很好，将来可以上很好学校去，可是......”
小孩骤然转变了态度，情绪变得异常割裂和暴躁，“他们抓我的时候，你就在一旁看着我，庙特别黑，然后他们就把我放到了棺材里，听到了钉子的声音，指甲好痛，没人能来救我......你应该懂的，只不过没死成！”
吾绚大脑飞快运转了起来，大致拼凑出了大致的过程，他本该也会作为‘新娘’装进棺材送往坟地，这才是走尸的来源，但小孩为什么要说自己不是阿水，后面又承认下来？
或者说小孩不仅仅只是阿水......
这样一来什么都能说通了，走尸是由一个邪祟组成了，所以邢於磊他们无论是解决掉多少，即便是全部，都不能走出这个场，除非把面前这个处理了才行，可如果说‘新娘’是由小孩控制，那外面那些村民又会是谁。
电光火石间，吾绚想到了——邪神。
“先生可不能躲在这里，提醒一下他们都在找您哦，没有了新娘就完不成最后的仪式，”小孩又故作出一道，“就算天亮了，也会一直找下去，直到完成。”
吾绚表情猛然间沈了下去，他悄然摸到了藏在口袋中的符篆，只是没等掏出来就被一只手按住。
“那要怎么样？”一直都未开口的邢秩突然问道。
吾绚一楞，到底是主角攻就是有底气。
小孩不宜有他，立刻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做游戏！做游戏！要先生陪他们玩，活下来才可以。”
吾绚：“......”
他转动了一下那早已没了光彩的眼眸，偏向了邢秩，他怎么觉得这是在害自己，但找不到证据，不过明确知道如果现在同意出去，绝对等不到明天的太阳。
“你要和我玩这个？”
“对——”小孩清脆爽朗，它想也不想得就要抓住吾绚的袖子，但被避了开来，它嘟起唇，特别不高兴的模样，但是发现另一个人类在盯着它，浑身散发着从未感觉到的气息，阴暗压抑又拥有未知的强大。
“你难道不想找到是谁把你变成今天这样的吗？”吾绚缓缓开口。
小孩尚且沈溺在那一瞬间的感触之中，蓦然听到这个，稍微怔了怔，繁杂的情绪被人扯开口子，倾泻如注，混乱还带有明显的急躁，一下子就扼住了吾绚的脖子。
比起窒息他更能感觉到那细长锋利的指甲。
“先生，我怕黑...谁能来救救我啊——”
“我爹娘一定会来接我的！他们不会放弃我。”
“作为‘新娘’是我的宿命...”
无数道声线往吾绚的耳膜里疯狂叫嚣，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忽略这种感受，勉强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现在最应该找到罪魁祸首——邪神，他就在你的世界里。”
“你可以报仇的，对不对？”
他声线本身就清润中透着干净，现在轻声低语反倒有了邪祟特有的蛊惑，听了就忍不住得去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