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彩
“......这符篆怎么看着是画反了?”梁舟到底是比邢於磊研究的多,一眼就看出来其中不对劲的地方,他想要拿起来,但明明没有任何阻碍的符篆,死活都拿不起来,就跟黏在桌上一样。
吾绚咬住了下唇,红色像是水面激起的一点涟漪向四周荡漾开,他脸色泛白,皮肤更透了,握笔的手因为剧痛已经颤抖起来,但生生忍住了。
画反的符篆是属於彻彻底底邪路,会和原本的意思截然相反,也就是说手里的是用来招邪的,对於他们而言就是催命符,尤其还是经过邪神的手,效果更是成倍叠加。
如果不是在最后一笔停下,吾绚毫不怀疑附近十里...五十里的邪祟瞬息之间都会被招到这个房间里来。
“是我记错了。”吾绚将黄纸轻松拿起,表情不变,娴熟得换了张纸,重新画了起来,这回比刚刚慢了很多,但下笔却没有停顿,行云流水,光是看着就格外舒服。
两人注意力都在吾绚的纸上,以为缓慢是为了照顾他们,所以并没有发现他的姿势不是很自在。
符成,梁舟拿起来的刹那就感觉到了神情气爽,头脑清醒,眼前顿时一亮,这其中蕴含的威力自然不言而喻,关键是那画法他只是看着也觉得玄妙。
“谢谢吾先生!”
梁舟似懂非懂,这对他而言是非常不容易的了,当然得感谢一番,心里蓦然生出了一股可惜,如果不是身体原因的话,今时今日的地位一定非同一般。
邢於磊也和他有一样的感受,手机震了下,他点开一看,“白师傅找我们,就差我两了...”
“那先过去吧,回去后多练习练习就可以了。”吾绚说。
因为没说是什么事情,万一很严重的话,耽搁不起,梁舟替吾绚关上房门,似乎有所感觉,擡头看了一眼,黑雾一闪而过,他楞了楞,再眨眼就只看到吾绚端坐在桌前。
“快点,夏列他们都已经去了。”邢於磊说道。
梁舟心中疑惑,但依然合上了房门,应该只是自己看错了吧……
吾绚放下了笔,他的手腕已经无法支撑太多了,就那张符算是极限了。
但他知道邪神并没有离开,甚至於离自己近乎咫尺,耳边的寒意也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愈演愈烈。
吾绚深吸了一口气,表情平静,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他活动了一下右手的腕子,在场里留下的青紫勒痕淡了很多,但上面莫名红肿了起来,可见用了多么大的力。
他眼底冷漠,仿佛什么都没有感觉到,缓慢摸索到了洗漱台,一点点清理起身上逐渐干掉的朱砂颜料,水流划过皮肤,那股不寒而栗的感觉才一点点褪下,右手足足冲了五分钟,皮肤搓得粉红,像是碰了什么恶心腻人的东西,必须要彻底洗得干净。
“怎么,就这么讨厌啊?”
吾绚不动声色继续自己的动作,但变故突然发生,手腕被轻易抵在墙面上,没有挣扎,这是无谓的抵抗,他顺从得睁开眼睛,擡起下颚唇角上扬,“怎么会,神明大人。”
邢秩盯着那弧度,觉得有几分晃眼,嗓音里并没有怒意,轻飘飘道,“没一句真话。”不过也并不重要。
吾绚眼尾眯起,“只有死人才会说真话,还有你那些新娘......”
“你说的对,”邢秩几不可闻得皱了皱眉,“不过她们不是我的新娘。”
吾绚张了张唇,压下心里的困惑,“所以这就是你烧了庙的原因?”
他的语气正常,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但下一秒四周骤然安静了下来,瓷壁上的水滴都停止了滑动,唯有心跳在很有节奏得跳动。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凝结的空气才重新回到胸腔。
“不是这个原因,只是生气。”
吾绚眨了眨眼,这算是变相承认了,就是祂烧了那个祭祀自己的庙,为什么?他没有害怕,反而因为知道了某样一直以来都难以触摸的神秘,兴奋得浑身有些发烫,连手上的疼痛都成为了助/兴剂,不过也没想要再得寸进尺。
能知道这些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至少不是毫无头绪,无头苍蝇一样,如果能找到关於这部分的线索,也算是迈近了一步。
邢秩鼻腔发出一声轻笑,眼底流转的情绪始终没什么起伏,拉长尾音,“我想问你上次说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还有时间在这里教他们。”
“没考虑。”吾绚诚实道,因为他从头到位都没想过要献舍,答案也始终如一。
邢秩压低了眉,目光逐渐危险和侵略。
“神明大人,为什么会想要我的身体。”吾绚喉结滚动,脖颈因为压迫的动作显得更为纤长和敏感,意念一动便能轻松折断,他是真的想知道。
那道声音迟迟没有开口,吾绚从容不迫等着回答,然而冰凉的指尖扶上了脸颊,沿着下颌线一路游走,却明显感觉到这样的举动完全不掺杂一丝情/欲,反而不寒而栗。
他在心中数着秒数,忍无可忍,“还要多久?”
话音未落,柔软的并暗含威胁的指腹顿在唇边,紧接着吾绚感觉到了一道酥痒,有什么东西涂抹在了嘴边,一下就想到了朱砂。
邢秩满意得看着自己的作品,摩挲掉了手里仅剩的一点,夸赞道,“真是好看。”
吾绚下意识抿了抿唇,他还是觉得不信,太荒谬了,本就好看的唇形在朱砂的侵染下变得异常绮艳,夺人心魄,朱砂不可避免沿着边缘滑落,像是雕谢的玫瑰花瓣毫无阻碍延绵而下,最后在锁骨停住。
“可我看不到。”
黯淡无光的灰瞳对视久了往往感到一种邪魅迷离的错觉。
然而就在瞬间,吾绚握在左手里的符篆猛然扔了过去,桎梏着自己的力量才彻底松开,这是一张避邪符,就算是邪神,那也一样。
只是一个呼吸而已,吾绚整个人都被抵在了墙面上,巨大的冲击让台上的东西都砸在地上,他不禁闷哼了一声,顷刻笑了起来,那抹色彩更是艳丽无边。
邢秩有所准备但发生的太突然,俊美的脸上划开了一点口子,面不改色伤口瞬间愈合,他不怕疼,只是觉得足够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