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这个月色暗淡的深夜，她对他对打开了一点点心房。如一朵花蕾，悄悄绽放，露出了一丁点花蕊。
“花不足以拟其色，蕊差堪状其容。师妹之美堪称花蕊。”秋枫想起了那冰肌玉骨的花蕊夫人，郁金香较之花蕊夫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郁金香娇羞一笑：“师兄这嘴是越来越甜了。以前你可不曾说过这类话。”
秋枫笑问：“现在说这话晚不晚？”
郁金香曲指如兰，一把推开秋枫：“晚了，很晚了！天都快亮了。”
郁金香一语双关，秋枫看看天，确实快亮了。不知不觉天竟过了一夜。秋枫暗恼，没事问什么晚不晚？这一问就得走了。难得这一夜的单独相处，难得师妹肯靠在他的胸膛上。
郁金香把木箱放到秋枫手上：“师兄，快回去休息吧。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也就是说以后还有这样的机会了！秋枫脸上阴霾一扫而光，他接过木箱放在桌上，“师妹，师兄养得起你们母女的。哪能让你出银子。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晚上我再来找你。”
秋枫开门出去，在外面替郁金香拉上了门。
师兄他还是那么细心！郁金香摸摸脸颊，竟有些发烫。她走向妆台，铜镜中那个娇艳的满脸红霞的女子真的是她吗？原来她是这么美！
“花不足以拟其色，蕊差堪状其容。师兄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呢。”郁金香回想起那个温暖的怀抱，脸色更红润了。十五年了，她再一次感受到被人深爱的滋味。十五年来，她都是孤寂的。
是凤舞让她懂得了爱，是凤舞的死让她明白了秋枫是一个多么好的男人。能让一个清高孤傲的女子临死都念念不忘的男人，能让她至死都渴望与之结发的男人，秋枫，他是个值得信赖，可以依靠的好男人。这个男人心中只有她一人，他这十五年来一直在痴痴地等她回来。就算她早嫁作人妇，就算带着一个玩劣的女儿，就算她一直对他冷淡，他还是那样爱她。他爱她，爱她的女儿。他甚至比她更有耐性地教导她的女儿，就连被割掉头发也未曾有丝毫报怨。
什么会比爱更重要的？有什么会比得到爱更幸福的？
秋枫来到凌寒玉的房间，掀开纱帐。两个粉装玉琢的孩子头拼头睡在一处。郁美头朝里，凌寒玉头朝外。
秋枫抚着凌寒玉的头，轻轻诉说：“师弟，我知道你其实还是喜欢师妹的。你喜欢师妹，却无法忍受她在你们之间无法选择的迷茫。你本就风流多情，就算师妹当初选择了你，你还是会抛弃她的。对你而言，一朵花再鲜艳也比不上一片花海！你注定是要在花海中游荡的，纵情声色，游戏花丛才是你梦寐以求的生活。师妹，她从来都不是你的唯一。因为师父的一句话，我与师妹错过了十五年的时光。这十五年，是我和师妹最痛苦的十五年。”
睡梦中的凌寒玉皱了一下眉头，移动了一下身子。秋枫怕弄醒了他，不再抚摸他。过了一会儿，不见凌寒玉再有什么动作。
“师弟，当年你我二人同时喜欢师妹，都想娶她为妻，又都不愿意让对方伤心。是师父，是你的父亲对我说，他希望你能娶到师妹，他希望你娶了师妹以后能收敛一下风流多情的性子。师父对我有养育授业之恩，师父的话，我怎敢不从？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季晓月，可是为了成全你，也为了让师妹不再为难，我毅然决定娶季晓月为妻。我以为，只要我先放弃了，师妹便会嫁给你。那样，就算我再痛苦，至少你们是幸福的。可是我没想到师妹会发现你与萧纹绮的事。我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在那一天晚上发现这个秘密。你我二人同时背弃了她，怪不得那天她的脸色那么难看。她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我却因为害怕自己后悔，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对她说，我不想娶季晓月，我只想娶你。所以我没敢与她多呆，也不敢看她的眼睛。以致没能发现她的异常，没能留住她。若是当时我不那么害怕，若是我不逃避，若是我当时能好好听她说话，不却迎娶季晓月，或许便没有这后来的十五年分离，十五年等待了。”
一想起这过去的十五年，想起郁金香这十五年所受的痛苦，秋枫的眉便紧紧皱在了一处。爱，不能只想着去成全。
他的成全造成了三个人的痛苦，他们三人谁也不曾快乐过。就算是凌寒波也不快乐，尽管他拥有无数美人，他一直以为郁金香是因为秋枫另娶她人才离开的。
他一直以为郁金香最爱秋枫，受不了被他背弃才离开的。
他们的师父不快乐，因为是他间接造成这个结局的。如果他不暗示秋枫让他放弃，就算郁金香发现了凌寒波与萧纹绮的私情，她也不至於远走天涯，十五年不回来。
季晓月是最无辜的了。她一个花季少女，只因暗恋上了一个人就陪上了一辈子。若不是秋枫想要成全凌寒波，他便不会靠近她，更不会去她家提亲，也就没有后来的悔婚。更不会有她出家为尼的结果。
他一个错误的决定，害了多少人。他让多少人在痛苦中苦苦的挣扎。
如果爱，就一定不能放手，至少不能在她得到幸福前放手！今后，他再也不会放手了，无论谁也不能再让他放手。他将永远守护她，给她最多最真的爱。唯一的爱，给唯一爱的女人！
“师弟，你今生再也不能与师妹共结连理了。师妹，我要定了，再也不会相让了。你的儿子，冰儿，他是个好孩子。师妹和美儿都很喜欢他，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他将来能娶美儿为妻。让你的儿子娶师妹的女儿，也算了了你们这段情了。我与师妹也就再不欠你什么了。也不欠师父什么了。”
秋枫放下纱帐，走了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凌寒玉缓缓睁开了眼睛，一滴热泪划过脸颊，原来是这样的。
原来师父娶季晓月是为了成全父亲，原来师祖是祖父。
师父是仁孝忠义之人，他为了师徒情分，为了兄弟情分放弃最心爱的女人。他宁愿自己痛苦也要成全他人的幸福。他的心胸何其广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