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儿认得叔叔？”凌寒波把郁美的纠结都看在眼中，她如她母亲那般不喜欢他。她与她母亲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连为难时的动作表情都如出一辙。
“不认得。只是，我认得寒玉。寒玉姓凌，名冰，字寒玉。是秋叔叔给他起的这个名字。凌叔叔知道他是谁吗？”
凌寒波听手下说过，百花山上来了一个与他极为相似的少年人。他猜到了那是谁的儿子。就算从未见过面，听她这么一说，也该知道了。
只有一个女人，在他碰过之后，没有把她收入美人冢中。
那是他十五年前便抛弃了的孩子。
“师兄这名字起得不错！”冰，水为之，而寒於水。寒玉，与他的名字寒波只差一字。他这是什么意思？收他不要的儿子做弟子，还给他起这样的名字和表字！
连郁美也看出了凌寒波脸上的淡淡煞气，他动怒了。
郁美可不怕他！她还生气了呢！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在百花山却不去看他，他一点父爱之情都没有。就像她母亲说的那样，他就是个无情的人。
“听说凌叔叔有三四十个孩子？叔叔都给他们起的什么名字？有寒玉的名字好听吗？”郁美不怕死地捣着虎须。故作天真无邪的样子，好像她不知道凌寒波根本记不住他孩子的名字似的。
凌寒波笑了，他洞悉了郁美的心思。“美儿可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啊！”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没听人说过。”说他是老虎还可以解释，怎么能说她牛呢！世上有她这么香这么漂亮的牛吗？
凌寒波不答，起身坐到玉桌边。“啪！啪！啪！”击了三掌。
他要叫什么人进来？
两个美艳少女掌灯进来，原来昏暗的屋子，一下子明亮起来。
“为她梳头。”凌寒波指着一个黄衣少女吩咐。
“是，尊主。”黄衣少女入帐扶为郁美穿鞋，扶她坐到案边。那书案是紫檀木做的。椅子也是。
郁美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真是乱得不成样子了。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睡觉后会把头发弄得这么凌乱呢？寒玉该是发现了的吧？他怎么从来没说起过呢？回去得好好说说他！
黄衣少女动作轻柔地取下了她头上大大小小的水晶链，水晶花。一件一件整齐地摆放在案上。
“小姐想梳原来的发式，还是想换个发式？”
“就梳个最简单的吧！这些东西都不用戴了。反正一会又要睡觉的。我都饿了，早点梳好，早点吃饭！”
黄衣少女浅笑出声。
凌寒波也勾唇一笑，这小东西，除了睡就是吃。才醒一会儿就又想着睡觉了。真是年少不知愁。
“凌叔叔，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说我是牛？你见过哪头牛你我这么香这么漂亮的吗？”
凌寒波哈哈一笑，声音也变得慈爱：“叔叔不是说你是牛。而是说你就像那不怕老虎的小牛一样胆大。”
郁美还是不懂，小牛为什么不怕老虎呢？老虎是百兽之王，连老牛也应该怕才对。
“小牛怕不怕老虎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不怕凌叔叔的。”
“哦！为什么不怕？”
郁美把头昂得高高的：“我不怕秋叔叔，不怕娘，为什么要怕你？凌叔叔再厉害也只是秋叔叔的师弟，是娘的二师兄而已！我敢割秋叔叔的头发，踢娘的屁股，你敢吗？”
凌寒波一楞，随即大笑。割“西海一叶”的头发？踢“西海玉花”的屁股？他不敢！也没人敢如此折辱他们二人。
“美儿，你真不愧为百花山上的小魔女！这种事，除了你，还真没人敢做！”
郁美得意洋洋地说：“那是当然。在百花山上，我最大，什么都是我说了算。”
被娇宠着长大的女儿就是不一样，他的十几个女儿中没有一个如郁美这般可人的。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惹人怜爱！
凌寒波上前，捏了一把郁美如玉般的小脸：“真是个无法无天的小丫头。”
黄衣少女才把郁美那一头长发梳直，尚未开始梳头式，凌寒波便屏退了她。这样就可以了，不能让孩子饿得太久的。
黄衣少女与另外一个少女一出门，便有四个身着桃红衣裙，头戴时令鲜花的美貌少女捧着饭菜进来。郁美依在凌寒波身边，看着她们摆放碗碟杯筷。盘是玉盘，碗是金镶玉碗，杯是夜光杯，筷是象牙筷……郁美不识货，只觉得很精美。
“美儿不是饿了吗？来，我们吃饭吧。”凌寒波拉着郁美的手坐下。四个少女分站在两边，伺候他们吃饭。
两个少女伺候凌寒波，为他倒酒，布菜。
郁美一摆手，阻止两边为她挟菜的人，“我自己来。给我盛饭，把那个汤挪过来一点，把这个什么肉移开一点。”
侍女没敢动，看向凌寒波，得到许可后，才照做。
郁美大口大口地吃着，时不时发出咀嚼的声响。
“美儿，这个不错，你尝尝。”凌寒波给郁美挟了菜放入她碗中。他还从未与他的哪个孩子吃过饭呢！原来小孩子吃饭时是这样的。自然而不做作！
“这些菜做得真不错！要是婆婆也会做这些菜就好了。凌叔叔，你让这做菜的人上百花山去教教婆婆和秋叔叔的厨娘好不好？”
“当然可以！只要你娘和你秋叔叔不反对。”
“我说了算。让你的厨子明天就去百花山好不好？九月十九是我的生日，我要让他做很多很多好吃的，让百花山上的所有人都来吃饭。”
凌寒波含笑点头，“美儿今年多大了？”
“十四了。”
“那美儿是不是时常不吃饭？看你这小小的身子，哪像十四岁，最多不过十二岁的样子。”
十四岁，也就是说郁金香离开不久就嫁了人，那么仓促，那么逼切。是她早有心仪之人，还是她随意找了个男人嫁了？
她不是随意的女子，更不是三心二意的女子，她一定是伤透了心。
他与师兄都负了她！骄傲如她，怎么受得了这双重背叛？
所以她随意把自己嫁了，所以她对他如此冷漠。
但是不可否认，她生了个好女儿！她生了一个比她更美更娇丽的女儿，一个天生奇香的女儿。她这一个女儿胜过了他几十个儿女。
要是他也有这样一个女儿，那该有多好！
“凌叔叔，你怎么不吃？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郁美忙里抽空拉了一下凌寒波的衣袖。
“美儿真是可爱！叔叔在想，要是叔叔也有一个美儿这样的女儿就好了。”凌寒波放下筷子，抚着郁美的头，一脸渴望。
“凌叔叔，寒玉也很好。要是你见了他一定会喜欢他的。我就最喜欢寒玉。”
“叔叔不会喜欢他，他是叔叔最讨厌的女人生的孩子。叔叔只喜欢你。”
“可是我不喜欢你！你不喜欢寒玉，我就不喜欢你。谁不喜欢寒玉，我就不喜欢谁！”郁美生气地放下了碗筷，瞪着凌寒波。她原来就不喜欢他，若不是因为他是凌寒玉的父亲，若不是她想让他去见凌寒玉，她才懒得理他呢！
“放肆！”凌寒波低喝一声。三十多年来还从未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
四个侍女匀悄悄后退了一些。
“你才放肆！你即不是我爹又不是我娘，你凭什么凶我！”郁美长这么大，一直被人宠着，溺着，何曾被人吼过。委屈和伤心，让她把头擡得高高的，她大声地吼了回去：“我本来就不喜欢你！你是世上最无情无义的人，你是背信弃义的小人。我们都不喜欢你。我才不想来你这儿呢，是你把我掳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