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妻娶贤,纳妾纳艳。像她这样没有一点势力,却又美艳得不可方物的女子,天生就只能给人做妾!
她连妻都不屑於顾,又怎么可能给人做妾?
不过是逢场做戏,逗着他们玩罢了。
谁说只能男人玩女人?
女人也能玩弄男人於股掌之间!
相互一阵吹捧之后。四人又一同奏起《广陵散》来。
郁美安坐船上,双手捧着并蒂莲花,悠闲地看着三人为她摘莲蓬。
“刚刚阿兰姐姐都唱的是什么意思啊?虽然她唱得很好听,可是我还是不太懂。”
秋枫与凌寒波对视一眼,各自转过身,谁也不回答郁美的问题。凌寒玉虽是懂得,可当着两位长辈的面,他也不好给郁美说这些儿女之情。他不是郁美,不能像她一样肆无忌惮。
郁美久久听不到回答,擡起了头,可是三个人都在忙着摘莲蓬,谁也不看她。
“那好吧!你们一人回答一句。”郁美拉着凌寒玉的衣摆:“我先问你,长相思,久离别是什么意思?”
第一个就问他,是因为他离得最近的原因吗?
凌寒玉无奈停了下来。
“长相思,久离别就是说两个人分开了很长一段时间,彼此之间很是思念。”
郁美满意地点了点头。
“关山阻,风烟绝是什么意思?”郁美指着秋枫:“秋叔叔,你来回答这一句。”
秋枫手上不停,连头也没回地回答:“就是说两个人天隔一方,难以相见。”
郁美不是很满意,又问凌寒波:“台上镜纹销,袖中书字灭是什么意思?”
凌寒波最怕听到的就是这两句了。现在郁美却点名要他解释这一句。
在很多年以前,郁金香喜欢上了一对鸳鸯镜,那是她还尚未能懂得鸳鸯镜的意思。他使计向她要走了鸳镜,而她一直用着那面鸯镜。秋枫不知道有一面鸳镜,郁金香也忘记了曾送与凌寒波一面鸳镜。凌寒波一直把它藏在匣子里,从未在他们面前露过面。
后来郁金香远走天涯,他们师兄弟也各奔东西,互不往来,他才把那面鸳镜一直带在身上。时常抚摸着鸳镜思念着不知身在何方的她。
那面鸳镜现在还在他身上,只是镜上原有的花纹早已被抹平了。
被思念的手,千次万次的抚摸过后,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要他亲口说出自己的思念之情?郁美这是要让他亲口说出这十五年来他对郁金香的思念吗?
他说得出口吗?在他收罗了那么多的美人之后,他还能对着她的女儿说他有多想念她吗?
凌寒波苦笑着对郁美摇头。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郁美不依:“娘和秋叔叔都说你才情颇高。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凌寒波还是摇头,他不是不知道,而是说不出口来。
“你明明知道却不告诉我。哼。”郁美随手把剥了莲子的莲蓬砸向凌寒波,凌寒波一伸手接住了,扔入水中。半点不恼。
凌寒玉不忍看着郁美为难他父亲。自己解释起来:“很多的夫妻或情人之间喜欢用鸳鸯镜,当他们分离的时候,鸳鸯镜也跟着分开,一人一面。台上镜纹销的意思是,分开后的两个人时常抚摸把玩着鸳鸯镜,以致把镜上原来的花纹都给磨平了。袖中书字灭这一句可以这样理解:他们把对方捎来的信一直随身带着,时不时地拿出来看一看,摸一摸,有时看着看着便会思念得哭出来,泪水浸透了书信,模糊了信上的字迹。到后来,信上什么也看不到了,拿在手中的信成了一张破烂的纸。我这样说,你懂了吗?”
“我懂了。就是说很想念一个人时,会时常抚摸着他的东西,会把他的东西都摸得失去了原来的样子。”郁美苦涩的说:“这两句说得太贴切了。我娘亲戒子上的花纹就是这样被磨去的。”她很早就看见她母亲一直抚摸着那枚银戒,到后来,那枚戒子被磨得很薄很薄。薄到她母亲再也不敢拿出来看。
“原来娘是这么想念她啊?我也很想她呢!”郁美抱住了凌寒玉,抱得那么紧,好像是在抱着那个她一样。她从来也没有抱过那个她,也无从知道抱着那个她会是什么感觉。
凌寒玉听郁美说过一些往事,暗中猜到郁美口中的她应该是那过为救她而死的女子。他想起郁美的遭遇,很同情地抱紧了她。
秋枫只知道郁金香与郁美都不喜欢她的父亲,她们想念的人肯定不会是他,却不知道那到底是谁?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能让她们母女都这么想念?
凌寒波却以为她们想念的是郁美的父亲,是郁金香的丈夫。他看秋枫没有一丝醋意,很是好奇。他心爱的女人想着别的男人,他怎么不吃醋?他视如珍宝的孩子想念她的生父,他也不伤心?
“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凌寒波终於问了出来,这个问题的答案不重要,重要的是让郁美多说一些她与她母亲的往事。
提起她的父亲,郁美恨恨地说:“他是死在深深的悔恨中的,他在孤寂与等待中痛苦的死去。他临死都见不到他想见的人。”
“你恨他?”凌寒波惊讶於郁美,这样一个孩子居然会那样痛恨,诅咒自己的父亲!
“恨他?”郁美冷冷地笑了:“不,我不恨他。娘说,恨一个人就会一直记得他。我们不恨他!我们要忘了他,就当他从来不曾出现过那样。我们都忘了他,那才是对他最大的罚惩!”
“你和你母亲都恨你的父亲?这是为什么?”凌寒波追问。
“桑之未落,其叶沃渃,嘘嗟鸠兮无食桑椹,嘘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尤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凌叔叔可听过这首《氓》?”
“听过。”凌寒波当然知道这是《诗经》风雅颂中的国风《卫风.氓》。说的是一个女子与她心爱的男子相知丶相爱,嫁娶,婚后多年操劳,却最终被弃的事。
“男人都是三心二意,喜新厌旧的。我和娘之所以恨他,只因为他得陇望蜀,贪心不足!如果他没有起那个心思,就算是一样的结局,我们也都不会恨他。就算我和娘亲都死了,我们也不会怨他。都会理解他的无奈。”郁美突然诡异一笑,轻声问道:“凌叔叔,你相信世上有妖吗?”
凌寒波被郁美这诡异一笑弄瞢了:“妖?世上怎么会有妖?我不信。”
郁美又问:“那你相信世上有神吗?”
凌寒波肯定的回答:“当然不信。”
郁美神秘一笑:“我悄悄告诉你,世上是真的有神的。终有一天,你会知道,神,她就在你的身边。”
凌寒波还没反应过来,郁美又沮丧地说:“也许她不是神,只是妖而已。”
“美儿,你到底在说什么?谁是神?为什么你又要说它是妖?”凌寒波被郁美的话吓着了。好好一个孩子怎么突然说这些话。
秋枫与凌寒玉也有些吓着了。郁美的话让他们很不安。他们都是知道郁美额上那个冰焰胎记的事的。是那个胎记让她得了“妖”与“神”的称谓。
秋枫走来来,拍着郁美的头安慰:“美儿别想太多了。只有有一颗向善的心,是神是妖又有什么关系?不少神仙可都是妖修道成仙的呢!”
“是啊,美儿,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来,吃颗莲子。”凌寒玉忙塞了一颗原先剥好的莲子给郁美,把她的小嘴给堵上了。
“师兄,你们在说什么哑迷?怎么又说到神话上去了。”凌寒波更糊涂了。
秋枫不答,郁美嚼着莲子对他摇头。凌寒波只得作罢,转身又摘莲蓬去了。
关於郁美的父亲还真是不能问,一问郁美就扯远了,一扯远就闹捌扭。
不能问,也就只能查了。凌寒波手眼通天,紫蓝虽远,他依旧有办法触及。只需拿了他昨日所画之像前去紫蓝打听,多少会得到一些消息。
这一晚郁美破天荒的精神,亥时过半时,她还一边穿梭於花叶之间,随手摘取莲蓬,一边听着师兄们所奏的知名的不知名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