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枫生辰前一天就有不少人来到百花山送礼贺寿。凌寒玉一直跟在秋枫左右忙前忙后,郁美依旧躲在屋中,不是缠着白罗要她唱歌跳舞,就是让她给她讲有趣的故事。她最喜欢听白罗讲《烈女传》中的故事。
凌寒波也来了,带着两位美人,三个主管和七杀。
那两位美人年纪都在十七八岁,姿容秀美,仪态端庄。华服珠翠映衬着桃花般的娇颜,丰胸纤腰透露了刻骨的逍魂。
三个主管,匀是一身灰衣。吴权就在其中。
七杀,七个高矮胖瘦不一的黑衣人,个个都是皮肤白希细腻,眉毛英挺修长,没有胡渣,没有脂粉味,难辨雌雄。
“师弟,你来了?”秋枫迎了上去,面带笑容。
你终於还是来了!早知道你迟早是会来的。师妹在这儿,你怎么可能不来?
“师兄,别来无恙!”凌寒波松开身旁两位美人,两位美人同时轻移了莲步后退两步。
“见过师叔!”考虑再三,凌寒玉还是以师叔相称他的父亲。
“恩?怎么还叫师叔?”凌寒波面色微寒,有些不悦。
“父亲!”凌寒玉改了口,心中隐隐有些欢喜。
“恩。”凌寒波满意地点头,一招手,七杀捧了礼物上前。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师兄收下。”凌寒波让七杀打开了盒子,将礼物让秋枫一一过目。
“让师弟破费了。”秋枫只扫了一眼,并不曾多看哪一件礼物一眼就让凌寒玉收下了礼物。“师弟,里面请。”
秋枫与凌寒波对坐饮茶,两位美人端庄地站在凌寒波身后,不敢有一丝一毫地逾越,三个主管和七杀恭敬地站在离凌寒波更远一些的地方。
一阵客套寒喧之后,凌寒波屏退了所有人,直入主题:“不知师妹身在何处?”
“师弟现在就想去见她吗?”
“我可以现在去见她吗?”
“早晚是要相见的,早一时迟一时又有何差别?”
凌寒波以为秋枫会不同意,秋枫又接着说:“既然师弟想现在去见师妹,师兄就带你去好了。”
“有劳师兄了。”凌寒波起身。
秋枫微微一笑,也起身走向门外。
“师兄这百花山上的梅树种得真不少啊!从山脚到山顶,满山都是,红梅,白梅,黄梅,吊角梅应有尽有。真是美不胜收。”凌寒波随手摘了一枝黄梅。
“除了郁金香外师妹最喜欢的便是梅花了,师妹曾说想要在梅林之中建一座小屋,每到冬天梅花盛开之时,便要在梅花雪花之下抚琴高歌。十年了,百花山终於成了一片梅林,这满山上上下下总共栽了九百九十九棵梅树,其中,师妹的院子内外共有九十九棵梅树。”秋枫越说越高兴,凌寒波越听脸越阴沈。
“哪师妹她在梅花树下抚琴而歌了吗?”她是与秋枫一道琴萧合奏《梅花引》了吗?
“自从第一朵梅花开后,师妹时常在梅树下抚琴,唱歌倒是很少。前两日,师妹倒是带着郁美和白罗在梅树下唱跳了好一阵子。”秋枫一脸欣喜,仿佛还沈浸在那时的轻歌曼舞之中。
“白罗也来了?”凌寒波有些诧异。白罗从来也没出了明霞山庄,这次怎么从江南赶来了西海?
“美儿任性顽劣,我与师妹都对她束手无策。几经商量之后,我们一致决定为美儿找一个老师。”
“白罗温柔贤德,知书达礼,聪慧灵敏,甚称女子中的典范,所以你们就想到了她?”
“除了白罗,天下间还有哪个女子能做美儿的老师?又有哪个女子能制得往美儿?”郁美国色天香,娇宠任性,有几个女子能在她面前擡起头来?
“确实非白罗莫属!”凌寒波是知道白罗的,知道她的美,知道她的贤,知道她的聪慧。有这样一个好女子教导郁美,郁美是肯定会被她潜移默化的。
郁金香房中,白罗正在教郁美画长尾燕,郁金香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郁美学得很认真,她们三人在屋子里已经呆了一个多时辰了。
门并没有关,凌寒波一走过来就看到一身明黄衣裙的郁金香单手托腮,深情而专注地看着郁美。云鬓之上,一支玉做郁金香插在左侧,一支金步摇捌在右侧。眉目含情,嘴角带笑的脸上桃花朵朵。耳垂上坠着一对细长的玉珠耳环。纤长白嫩的手指,切骨分明,小巧玲珑的指甲整洁素雅……
这分明就是十五年前的师妹!是他眼花了吗?把梦境带入了现实中?
怎么会把她看成十五年前的师妹?
都过了十五年了,她怎么可能还是这个样子?
他怎么还忘不了她十五年前的样子?
这些年来,每每午夜梦回,他都能看到这样的她,可当他以为她是真实存在,开口唤她一声“师妹!”时,她却都消失不见。
这一次也是梦吗?大白天的,他又做梦了吗?
郁美感觉到有人来了,擡头一看,原来是凌寒波。
“凌叔叔!”郁美大叫着放下了笔,“你怎么来了?”郁美惊喜地跑了上去。拉住了凌寒波的手。
“见过师叔!”白罗深深一礼。
凌寒波只看着郁金香,没有听清郁美与白罗的话,他不知道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到底是梦还是真。如果是梦,怎么能感觉到被郁美握着的手微凉?如果是真,师妹怎么可能还是往日的样子?
“师妹?”凌寒波鼓起勇气开口呼唤。
郁金香早就感觉到有人来了,那气息那香味,她知道,是他来了。
自从这满山的梅花开后,她竟不自觉地穿上了过去的衣服,用上了以往的饰物,言行举止之间又回到了过去。仿佛她一直就没离开过,仿佛她还是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无忧无虑的少女。
他来了,她却不敢移动半分,她不敢擡头去看他。
她怕看到的不是从前的他,他早已不是从前的他了。所以她一直装着没发现。
她希望他自行离去,对他,她已无话可说!
无论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他这些年来的所做所为。
听到他的呼唤,郁金香依旧不言不动。
郁美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异常,她松开了凌寒波的手,坐回到凳子上。她想要听听他们会说些什么。
“美儿,我们去我屋里吧。我给你看看我绣好的长燕回首料子。”白罗诱哄郁美离开。 郁美不愿意,白罗半拉半哄把她带回了房中。
“姐姐,你干嘛不让我听他们说话?”郁美很是不高兴。
“因为我认为他们肯定都不希望你留下来听他们说话。”
“我就不走,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是他们可以走得远远的,去你听不见的地方说话。”
郁美无语了,因为白罗说得很对,如果她不走,他们也会走的。他们是不会让她听到他们之间地谈话的。
“等凌叔叔走后,我再去问娘,娘什么都会跟我说的。”郁金香几乎没有什么事瞒着郁美,只要郁美问,她就会回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实。
“那还不是你娘疼你嘛!来,看看姐姐绣得怎么样?”白罗将布料递到郁美面前的桌子上。
“哇!真漂亮!太好看了。每一只长尾燕都绣得一模一样呢!摸起来好滑好舒服。”郁美一看见这布料就忘了刚才的不愉快。
晚饭时,在秋枫的院子里摆了五桌。院子的中间搭了一个方圆三丈的高台,是为白罗献舞准备的。
在来之前,白羽飞便让白罗做好了准备,要让她在今夜,献上一舞为秋枫祝寿。
白罗虽爱跳舞,但不喜欢当着陌生人的面跳。以前,庄主有命,她不得不从。现在武林至尊许了她与白羽飞的亲事后,她便再未在陌生人面前跳过舞了。她不喜欢他们看她的眼神,她知道那代表什么意思。
她的舞,是学来跳给她的夫君白羽飞看的。在他面前,让她跳什么舞,她都不觉得羞怯。
白羽飞告诉她,他的师兄弟们都很渴望能看到“牡丹仙子”的舞姿。在今夜,来的都是他师父的至交好友,他们个个都是正人君子。在他们面前,她无需拘束。
静雪将白罗扶上高台。
所有人都停下来,看着白罗。
今晚的白罗一身雪白的衣裙,裙摆处层层叠叠。云鬓高挽,左侧插着一枝莲花玉钗,右侧戴着一朵绢制的“魏紫”。
莲花是白羽飞所钟之花,“魏紫”是白罗自拟之花。她最喜欢的是“二乔”,“魏紫”号称牡丹中的花后,纵然人人称她为“牡丹仙子”,但她不敢以花王“姚黄”自称,一直以来都自称“魏紫”。
所有人都不明白,如果“牡丹仙子”都自称“魏紫”,谁又敢自称“姚黄”呢?
白罗向四周轻轻一礼,两手上的银铃“叮叮”直响。
“师父寿辰,白罗不才,请以一曲“踏春”祝寿。”白罗的声音清丽柔和,如春泉泛泛,如风抚百花。
静雪与白羽飞在台下击鼓,拨筝。
踏春,是一曲春日游玩赏花之舞。“踏”字即表示唐代盛行的“踏歌”,以脚踏出节拍。“春”一指春日百花盛开的繁荣之态,又指冰雪化去,万物苏醒的热闹之态。
所以跳这“踏春”脚上要穿木屐,踏起来“咯噔”直响。要选定一种花为主题,每一个动作,都要拟这种花的形态。舞衣,头饰也都要做成花的样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