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小师叔。”凌寒玉关上门后,坐到床上,抱着郁美,感受着从她身上传来的入骨的冰冷。
“美儿,你是不是很冷啊?你那么怕冷的人,现在被这样一层寒冰包裹着,你肯定很难受吧!我帮不了你,现在我陪着你一起冷吧。”不能救你出苦海,我就跳入苦海陪你一起受苦。不能拉你出地狱,我就跳入地狱,陪着你一起走过刀山火海。
“美儿,是我对不起你。如果你不是去找我,你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抛下你跟着师兄们一起去看梅花的。就算要去,我也应该带着你一起去。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吧。”凌寒玉下巴抵在郁美的头顶,他滚烫的泪划过脸颊,滴在郁美的头上。
“美儿,你快醒过来吧!师父和小师叔都快要急疯了。你要是再不醒过来,他们可怎么办?”
“美儿,你快醒过来吧!这几天我吃不下睡不着,做什么事都打不起精神。美儿,我好想你。想你陪着我一起吃饭,一起看书。你快醒过来好不好?”
凌寒玉想起有一次他三弟生病了,她母亲对天请愿,愿折寿一半换他三弟好起来。结果没多久他三弟就醒了。当时,他不认为是上天让他三弟醒来的,而是大夫开的药起了作用。现在,他的师父丶小师叔和师兄们想了无数的办法仍不能让郁美醒来。也许这也是个办法。无论有用没用,都可以一试。
凌寒玉一手抱着郁美,一手举起来,向天请愿:“我凌冰甘愿折寿一半换得郁美醒来。请上天怜悯,请上天成全凌冰的心愿。”
“不要!”冰层之中的郁美睁开了眼睛,她一用力,坚固的寒冰有了数道裂缝。
“寒玉不要!”冰层碎了,郁美破冰而出。
诚如郁金香所言,她是能隐约听到他们说话的。只是她很困,一直不愿睁开眼睛。直到凌寒玉来,她说的那些话让她清醒了不少。她知道自己睡了很久了,应该醒过来了。可是她又累又困实在不想醒过来。
在听到凌寒玉说要折寿一半换她醒来时,她慌了。人的寿命不过百岁,他若折寿一半的话也就最多只能活五十岁。她是能活百岁的人,若是凌寒玉五十岁就死了,她剩下的五十年要怎么过?
“美儿?”凌寒玉震惊得无法动弹。他们用尽一切办法都除不去的寒冰,郁美一擡头一挥手就除去了?什么时候她的力气这么大了?
“他刚才说的不算!”郁美快速地拉下凌寒玉还举着的手,把它放在自己身后,昂首对着上天说:“我是自己醒过来的,跟你无关。你可不能折了他的寿!”
“美儿,你真的醒过来了!太好了。”凌寒玉拉过郁美,把她抱在自己怀中。
破冰而出的郁美身上还带着寒冷,她的头发,眉毛,和嘴唇还是雪白的,可是她身上的衣服却是干的。
“美儿,你是不是很冷?”
“好像有点冷。我有些麻木了,也不太清楚到底冷不冷。”郁美把头往凌寒玉的脖子里挤了挤。
凌寒玉拉过被子裹在郁美的身上,“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嗯!”郁美觉得好久都没有抱过凌寒玉了,她紧紧抱着他的腰,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她很喜欢他身上的香味!别人都说他身上没有什么香味,可她就是闻到了他的香味。她说不出这是什么香,只觉得很好闻,很舒服。
凌寒玉看着郁美的一头白发很是难过,她还这么小,却满头白发,这让她可怎么见人?她是这么好强的人,如果知道自己一夜白头,不知会怎么伤心难过呢!
凌寒玉将郁美的头发拢到背后,不让她看到自己的白发。事到如今,能瞒多久是多久。
奇迹再一次发生了,郁美那一头白发自发梢起正逐渐变黑,凌寒玉捧起郁美的脸,她的眉毛在变黑,她的唇在变红。
“美儿,你真是太让人吃惊了!”凌寒玉高兴得在郁美冰冷的脸上亲了一口。
“我什么也没做啊!”郁美一脸茫然。
凌寒玉笑笑,也不多说,跳下了床,“你几天没吃东西了,很饿了吧。现在他们正在吃饭呢。我们快去吧!”
“几天?我睡了几天了吗?有这么久?”
“你啊睡了快四天了。这四天可把师父和小师叔给急坏了。”
“没想到我一觉能睡这么久。”郁美站起身来,用脚把床上的碎冰块踢下床。
凌寒玉看到那些火烧不化,刀削不去的冰正在融化。他和郁美的衣服都被它们给弄湿了很大一片。
“你的衣服湿了,先换了衣服再去吧。你看这件衣服怎么样?”凌寒玉帮郁美选了一件大红的袄子。
“行。”郁美丝毫不避讳三五下就脱去了外衣,随手扔在床上。
凌寒玉上前为她穿上衣物,抱着她下去吃饭了。其实他也好饿,就在郁美醒了之后,他突然觉得好饿好饿。
当一身白衣的凌寒玉抱着一身红衣的郁美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都看呆了。
“今天好热闹啊!怎么师兄们都在这儿?还有苏爷爷和李奶奶居然也来了。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寒玉?”
“美儿,你可醒过来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郁金香,她从凌寒玉手中接过郁美就是一阵猛亲。
“美儿,我的乖女儿,你可醒过来了。真把娘急死了。美儿,你以后再不要这样吓娘了。美儿。我的美儿。”郁美边亲边语无论次地说着。
郁美虽不完全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她隐约知道自己是被裹在了冰中。沈睡之前的事她记得清清楚楚,醒来之后,那一床的碎冰也提醒着她。她也看到了自己的白发。她知道,她梦境中冰封的场景真实地发生在了她的身上。
在今年下第一场雪的那天夜里,她做了一个梦,梦到她双手抱膝坐在一棵梅花树下,当她睡着之后,她的身上结了一层冰。
原来,她梦境中发生的事都会成了事实!
“师妹,美儿四天没吃东西了,还是先让她吃点东西再说吧。”秋枫拉着郁金香坐下,又为郁美盛了一碗热粥,挟了一些清淡小菜,“来,美儿。先吃些清淡的润润肠胃。”
“来,娘喂你吃饭。”郁金香接过碗,要喂郁美吃饭。她完全忘记了她前些日子所做的那些让郁美独立的事。
“小师叔,你几天都没怎么吃饭了。就让我来喂吧。”凌寒玉伸手要接碗。
郁金香不愿放手,“没事。我好久都没喂美儿吃过饭了。”
“不用你们喂!我自己吃。大家都饿了,快吃饭吧。”郁美端过碗,径自吃起来。
“我们美儿长大了。”秋枫很是开心,郁美终於知道心疼人了。“来,多吃一点。这个菜是你白罗姐姐做的,很是可口,你要多吃一点。”
“这粥也是姐姐做的吧?真好吃!姐姐真了不起。”郁美边吃边夸白罗。
白罗温柔一笑:“你喜欢就好,晚上我再做几个拿手的给你吃。”
“小师妹,来偿偿这个,这个也不错。”白羽飞给郁美挟了一块鸡汁萝卜,这也是白罗做的。
“小师妹,喝点汤吧。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这汤了。”顾云破天荒第一次给郁美盛了汤。
“小师妹,擦擦嘴吧。”季尚兰见郁美嘴角上沾了很多菜汁,递上了自己的手帕给她擦拭。
郁美诧异地看着顾云和季尚兰,以前顾云最不喜欢她了,因为她老找他麻烦。他的师弟们不在时,都是他在陪她剖豆子玩。季尚兰更不喜欢她,他们还较过劲呢!怎么今天他们倒主动来讨好她了?
“怎么?嫌三师兄的手帕脏?”季尚兰笑问。
“没有。”郁美接过季尚兰带着花香的手帕随意擦了几下。
“小师妹,吃过饭我们一起去看梅花吧。踏雪寻梅最是有趣了。”齐瑞说。
“我们院子里那几棵绿萼白梅和红萼紫梅开得特别艳,一会我们一起去看吧。”马千里从另一桌走了过来。
“是啊中,这百花山上总共也就四株紫梅,都种在了四师兄和五师兄的院子里了。一会儿,我们带你一起去看。”其它几个师兄弟也围了过来。
吃过饭,郁美在白罗和紫藤的陪同下,跟着她的十二个师兄去看了很久的梅花。
师兄们看梅喜欢吟诗作对,引经据典。郁美看的书不多,古籍看得更少,因为古书中有太多她不认识的字。师兄们每说一句她不曾听过的梅花诗,她就要问凌寒玉是什么意思。
她发现三师兄季尚兰是众多师兄中学问最高的人,几乎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他出的对子很少有人能对上,别人出的对子没有一个是他对不出来的。
白罗本是为了陪她才一起来的,可她一出门就一直跟在白羽飞的身边。两个人手牵着手,有说有笑地看看这枝,论论那枝,亲热得不得了。完全无视在场的众人。完全把郁美凉在了一边。
郁美想叫他们过来,大家一起品梅。可二师兄顾云说:“他们鲜少有时间呆在一起,就让他们单独呆会儿吧!再过几天我们又要去南海了。至少又得好几个月后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