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说完全一样,但也有八丶九分像。画像又不是照镜子,哪样一模一样呢?”凌寒玉的画技并不十分好,但这是他画过的最好的画像了。
“哦!是这样啊!”郁美指着画像上她身上的那条腰带说:“你这紫色腰带系在我身上很好看,要不你把这条腰带送给我好了。”
只有她先要了凌寒玉的腰带,她才有借口回赠他一双袜子。如果她平白无故送他一双她亲手绣的袜子,别人知道了会以为她对凌寒玉有意思呢!
她对凌寒玉有意思,可她不想让其它人知道。
“你要是喜欢拿去就是了。一条腰带而已。”凌寒玉没有拒绝。别说是一条腰带,就是一箱珍宝,他也会送给她。
“前些天我跟着白罗姐姐学做了一双袜子,有些大,我穿不了。一会儿你跟我回房间我拿给你吧。”郁美装作无意地说,偷偷看着凌寒玉的脸色。
凌寒玉很是高兴:“没想到你都会做袜子了!长进得真快啊。第一次学做难免做得不怎么合脚,多做几次就好了。”
得到凌寒玉的夸奖,郁美很开心,“我还在袜子上绣了梧桐花呢。”
“梧桐花?”凌寒玉不知道郁美怎么想到要绣梧桐花,她不是一直排斥姻缘,排斥情爱吗?梧桐花虽然也是花,却是爱情之花。她又不是不知道那两句千古名诗“梧桐相侍老,鸳鸯会双死。”
郁美当然是知道梧桐所代表的意思,这还是凌寒玉告诉她的呢,她本来就是那个意思。她是想要与他相侍老,愿双死的。
自从她亲眼看到季晓月死在秋枫怀中之后,她的心境起了很大的变化。季尚兰为季晓月题的那一句“当为情死不为情怨”震憾了她的心灵。
原来爱情是这样纯洁伟大!它可让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心甘情愿一生苦守,至死依旧情深,毫无半点怨忧。
原来深爱一个人时,就算再苦再难,她也不会后悔,不会埋怨。只要所爱的人幸福,让她做什么,她都无悔。
是季晓月开启了她冰封着的一颗情心,她渐渐明白了情之所钟无怨无悔的意思。
自从知道水月火狐的故事之后,她对男女间的情爱又有了新的理解。喜欢一个人就是为他着想,宁愿自己委曲受伤也不愿让他难过。
爱是一种成全,而不是打着以爱为名的旗帜去伤害,占有。
她爱秋枫,两生两世都只爱他一人,可两世秋枫都没能爱上她。她的两世都是因为秋枫而受伤,可她临死之际,想的,念的还是秋枫。
她宁愿自己的女儿一生都不知其父是谁,宁愿他永远想不起自己是谁,也不愿给他带来半点困绕。她的爱好深好沈好真。
她为她们感动了,有了想要偿试一下如此深爱一个人的感觉。
世上最美好的事莫过於你深深爱着一个人,而那个人也同样深爱着你。白罗曾不止一次这样对她说过。因为白罗与白羽飞彼此深爱,所以白罗的脸上一直都荡漾着幸福的笑容。
深爱一个人,那人也同样爱她。郁美好想像白罗那样能得到一个一生相守的良人。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凌寒玉是她一心喜欢的人,她想要跟他白头不相离。可她不知道凌寒玉是否也喜欢她,是否愿意一心一意只喜欢她一人。
凌寒玉现在喜欢的人是白罗,在白罗嫁给白羽飞之后,他会喜欢她吗?郁美有些担忧地擡头看向凌寒玉,这一擡头正好对上凌寒玉凝视的目光。
“寒玉?”
“美儿?”
两人同时开口。
郁美低下了头,不敢看凌寒玉的眼睛,怕被他看出什么。
“你刚才在想什么?半天不说话,还一幅忧心的样子,有什么为难的事吗?”凌寒玉关切地问。
“没什么为难的事。”郁美低着头小声地回答。她一改往日的骄横跋扈,一副胆怯顺从的小女儿姿态。
“是不是又在想你娘了?”凌寒玉还以为郁美是在思念她的母亲郁金香,故而对她一番安慰:“你娘不是说了三个月就会回来吗?现在都过去两个多月了,过不了多少她就会回来了。你不要担心。”
郁美不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走吧,我送你回去,随便去偿偿婆婆做的此藤花糕,再看看你做的那双袜子。”凌寒玉卷起了画儿。
“你画儿给我吧。”这是凌寒玉第一次为她作画,也是她的第一幅画像,她想要收为已有。
“这本来就是为你画的,当然要给你了。”凌寒玉笑得灿烂无比。
“等我学会了画像也要为你画一幅,画好了也送给你。”
“好!我等着你。你可得好好努力哦。到时别把我画得太丑。”
“不会的。”我会把你画得比谁都俊美无双。
“好了,我们走吧。”凌寒玉没有去牵郁美的手,径直走在了前面。他之所以不再牵她的手是因为他们都大了,他要是牵着她的手,会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郁美小跑几步追上了凌寒玉,她牵住了凌寒玉的手。凌寒玉轻轻握住了郁美柔若无骨的玉手,只觉得一阵心神荡漾,浑身舒畅。
郁美一手捏着凌寒玉的那条腰带,一手紧握着他的手,他的手如同他这个人一样的温柔。她之所以喜欢凌寒玉就是因为她喜欢他的温柔。这种温柔跟其它人的温柔不一样,这种温柔让她觉得自己是被他捧在手心里的花蕾。他在期待她的绽放。
看到郁美和凌寒玉手牵着手回来,紫藤她们都很好奇:刚刚郁美还一脸愤怒地去找凌寒玉,给他准备了两碗极其难吃的粥要让他好看。怎么才没过多久他们就这样亲密地手牵着手回来了?这凌寒玉到底用了什么高明的手段竟能将郁美训得如此服贴?
“凌公子,莲子粥喝完了吗?”紫槐一想到郁美熬的那粥就忍不住想笑。
“寒玉想吃婆婆做的糕点,所以只吃了一碗,还剩下一碗呢。要是你想吃就给你吃好了。”郁美微笑着昂起头,威协紫槐。凌寒玉是她的,除了她,谁也不能欺负他,取笑他。
“不用了,我不喜欢吃甜食。”紫槐连忙摆手拒绝,“糕点都凉了,我先去热一下。”紫槐一溜烟跑了。
凌寒玉苦笑,看来所有人都知道郁美熬的莲子粥有多么“可口”了。还有,还有紫藤花糕可以吃,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吧!
“走吧美儿,我们去看看你做的那双袜子去。”凌寒玉拉着郁美上楼,眼神不自主地看了一眼白罗的房间。
郁美从一堆衣服中取出袜子,献宝一般捧到了凌寒玉的面前。
这是一双纯白色的袜子,针脚很细很匀称,边上还镶着浅紫色的花边。郁美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做好这双袜子,她的右手拇指,食指,中指都磨出了极薄的一层茧子。她的十个指头几乎都被被针扎过。
“没想到你第一次做的东西竟然这么好!”凌寒玉翻来覆去看着袜子,喜形於色,“这梧桐花也绣得很好,是照着那两个匣子上绣的吧?”
“是啊。”是她让白罗照着匣子上的梧桐花样先在白布上用丝线勾勒出个大概,她再用白罗教的针法一针一针绣上去的。
“我试试合不合脚。”凌寒玉脱了鞋子,试穿起来。
“刚刚好,这袜子好像就是照着我的脚来做的一样。”
“这本来就是照着你的脚来做的。是我偷偷拿了一双你的袜子拆开来,比着大小做的。要是还不合脚还才叫怪呢!”郁美心里这样回答着凌寒玉,脸上是明媚的笑容。
“美儿你真好!”凌寒玉感动地握住了郁美的双手,他长这么大还从未有人为他做过什么贴身的东西呢。他的母亲是会做这些,可她做的东西不会给他。他所有的衣服不是买来的就是仆人做的。虽然这袜子是郁美给自己做的,她穿不了才送给他的,但他仍是感动。
“一双袜子而已,要是你喜欢我还可以给你做别的东西。等我学会了做衣服,我一定先帮你做一件。”
“不!你不要做衣服。”凌寒玉翻看着郁美的手指,上面依稀还有针孔在。“你这双手不适合做这些。”
“那我这双手适合做什么?”郁美心知凌寒玉是怕她手疼,她这双手太过娇嫩,实在不适合做这些伤手的事。
“你可以画画,写字。如今你有了天蚕丝手套,还可以戴着它弹琴。小师叔的琴艺那么高超,你可以跟着她学七弦琴。”
“听着你跟着秋叔叔学了萧?”
“恩,才学不久,还不怎么会。”
“我也想学吹萧,你教我好不好?”
“萧是竹乐,吹奏它需要绵长的气息。你不合适学萧。再说,你要学,师父教你不是更好?”
“我不要秋叔叔教我,我要跟你一起学。秋叔叔教你,你再教我,这样不是更好?”自从郁美读了杜牧的诗句“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萧?”后就有了让凌寒玉教她吹萧的想法。
凌寒玉,人如其名,俊美如玉,他就是诗中的玉人。玉人何处教吹萧?自然是在凤凰花下了!他是凤,她是凰。
“好吧!看在这双袜子的份上,我就免为其难教你好了。”
“谢谢凌公子,小女子一定认真学习,决不会让你失望的。”
“你呀你,真是调皮又可爱。”凌寒玉笑着捏了捏郁美的脸颊。
郁美双手捏住凌寒玉的耳朵,“你还不是一样!”
“别捏我的耳朵。”凌寒玉拿开了郁美的手。
“为什么不许捏?你都捏我脸了,我怎么就不能捏你耳朵了?”
“只为悍妇才这样捏人的耳朵!你是悍妇吗?”自小凌寒玉就见到家中的女仆这样捏着自家丈夫的耳朵或是责骂或是嬉戏。在他眼中,男人被女人这里捏着耳朵是很没面子的事。也只有骠悍的妇人才会这样捏着男人的耳朵。
“现在不是,将来我倒可以做个悍妇!”郁美语出惊人。
半晌,凌寒玉回过神来,“怎么,你想要做悍妇,你想要嫁人了?”
“我娘说了,女子终究是要嫁人的。我也是女子,怎么可能例外?”以前她不想嫁人是因为她不相信爱情,不相信世上有至死不渝的爱。现在她相信了,自然会有嫁人的想法。
“美儿你如此刁钻蛮横,还想要做个悍妇,这天下间,有谁敢娶你啊?”凌寒玉开玩笑的说,其实他心里很开心。郁美想要嫁人,他的师父又有意撮全他跟郁美,她的母亲也很喜欢他。这是不是表明,将来他很有可能成为那个娶她的人?
郁美是有些蛮横,可她心地善良,跟他也十分合得来,娶她未偿不是一件好事。
“要是没人敢娶我,那我就嫁给你!”郁美说完这话,自己都觉得自己太不害羞了。
“好吧!要是真没人敢娶你,那我就牺牲一下,娶了你算了。”凌寒玉一幅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样子逗笑了郁美。
“要是我十七岁还没嫁出去的话,你就得娶我。”
“十七岁没嫁出去的女人多了去了!你想十七岁出嫁,我还不想十八岁娶妻呢!等你二十岁还没嫁出去我再娶你也不迟。”
凌寒玉半真半假的说,女子十五岁就可以出嫁,更早的有十三岁就嫁人的。可郁美不同,她是那么美丽,那么纯真,他怎么忍心让她那么早就嫁作人妇,生儿育女。
再说,十八岁的他能给她什么?他的武功不足以保护她,他的身份配不上她。他才十五岁,离二十一岁还有六年。他可以用这六年让自已足以配得上她。
“什么?你说我二十岁还嫁不出去?你太可恶了。”郁美生气地捶打凌寒玉。她都愿意嫁给他了,他居然还不想娶她!她有那么差吗?
事实证明凌寒玉说的话是对的,她二十岁时还真没嫁出去。
“姑娘,凌公子,糕点热好了。”紫兰端着热气腾腾的糕点进来。
“美儿,我们下去吧,一边观赏凤凰花一边吃糕岂不美哉?”凌寒玉一见紫兰进来就停止了与郁美的嬉闹。
“好吧。我们一边吃,一边赏花。吃完了,你再教我吹萧。”
“好,我教你就是。我们下去吧。”
郁美与凌寒玉并坐在凤凰花下,一边吃着美味的紫藤花糕,一边窃窃私语。吃完了东西,两人又亲密地靠在一起,一只竹萧两人轮换着吹来吹去。
“郁美跟凌冰还真是挺般配的。”静雪这样评价他们。
“无论是容貌还是家世来看,他们都是很配的一对。”白罗这样回答。他们一个是武林至尊的长子,一个是“西海玉花”的爱女,只有他配得上她,也只有她配得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