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紧紧抓住宋文安的手臂,一拳又拳捶打在他胸膛上,含泪哭闹着:“你不是人!你们连畜生都不如!”
宋文安身上本就有伤,受了她几拳,任由其发泄了一下,随后抓住她的手,冷声道:“我为何变成这样子?还不就是不想再如从前那般被肆意轻贱。”
“你有祖父母护着,那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是在什么情况下活着如今。入了暗阁,我活的人不人,鬼不鬼,我不杀人,旁人就来杀我。那我只能杀光所有人,以此助我拿下至高无上的权利。”
“我你本就不同,妄图同我说些君臣道理,真的蠢死了!倘若你能拿起刀来杀我,本王还能敬重你半分。就像你所知道的那样,我是这场计划的主谋,连同此前,派去杀你的人,也是我一手安排的。”
宋锦棠颤抖着双手,不堪忍受的往后退了几步,哭着道:“脏,你真的太肮脏了。”
她声嘶力竭,缓缓摇头说道:“你不是我的小叔叔,你是坏人,是害人精。”
“你是想让所有人,空有一副皮囊,活的像个傀儡一般,任你操控,苟活于世。”
宋文安见她如此,莫名红了眼眶,这世间于他最后一抹温柔,似乎已经快要消散了。
他咬了咬牙,提醒道:“我若是你,就好好的护着肚子里的孩子,兴许活着回去,还能有机会一家团聚。”
宋锦棠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去,一直被狄琩拦着的满穗这才有机会冲上前去。
“嫂子,是真的。你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大夫说了,这孩子倒是顽强,如此奔波也没有掉了。你如今不是一个人,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宋锦棠垂眸看向自己的腹部,手已然不自觉的抚上去了。
这孩子来的太过突然,她这近十日在外奔波,一时也忘记自己没来月事。
看着面前小姑娘总算是消停了些,宋文安沉下一口气,吩咐外面的人备膳,也没再说些什么就出去了。
而宋霖此刻正在厢房罚跪,至于赵晟依旧是在人前装模作样的罚了两下,也滚回厢房去了。
大夫是宋文安的人,这会儿众人并不知道屋内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法子,才把情绪如此激动的宋锦棠给安抚下来。
侍卫上前请命,低声问道:“主子,都已经安排好了。出关还需两日,只要您一声令下,即刻便能出发。”
宋文安漫不经心的品了一口茶,沉声道:“不急,今日先留宿在此,明早出发。”
这时,旁边站着的赵父上前规劝道:“王爷,如今人质也醒了。恐生变故,我等是不是该加快脚程,赶紧出关。”
宋文安抬眸极为冷淡淡看了男人一眼,开口时充斥着不容置喙的声音:“你在教本王做事?”
赵父连连摆手,立刻解释道:“臣不敢,臣……只是为着王爷的安危着想。”
男人没有说话,指尖一下又一下的轻轻叩击着桌面,似是拍打在其心头,让人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过了好会儿,宋文安才缓缓开口:“令郎方才好生威风,想来也是累了。只耽误半日,足够他再花天酒地一番了。”
听到这话,赵父立马跪下请罪:“小儿行事鲁莽,险些酿成大祸,此次臣绝不轻饶。望王爷息怒,不要同小儿一般见识。”
其实,众人也不太明白,区区一个人质而已,伤了又能如何?
此前甩开了陆川等人,现在她跟着队伍,就算是弄死了,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王爷的态度让人不得不怀疑,这究竟是太过小心谨慎,还是对这位公主手下留情。
宋文安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走到如今,手段不用说,大家光是靠自我想象,也不由得害怕。
眼下无人敢反驳,只能听从。
宋文安默默品完一盏茶,站起身只留下一句话,便先行回去了。
“再有下次,提头来见。”
他迈步离开后,去了厢房同亲信密谈。
入夜,宋锦棠躺在床上,屋内只有她和满穗。
每晚她都在窗台处等着瞧一眼陆川,只是自此到了邺都后,那道熟悉的身影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宋锦棠想着陆川和肚子里的孩子,原本低沉的情绪也缓和了些。
眼下心里只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要护住孩子。她必须活着回去,亲眼看恶人被绳之以法。
她在窗前站了一刻钟,没见到陆川,也只能先回去休息了。
想起今日种种,她不由得又开始难过起来。
满穗瞧着心里实在是难受,便宽慰着她:“嫂子,你赶紧躺下休息吧。我守着你和孩子,别怕~”
宋锦棠看着满穗,低声说着:“此前陆川一直跟着我们,只是这两日似乎被绊住脚了,我没再看到过他。”
“你我长此以往,怕是迟早会折损在此,我们得想个办法,赶紧脱困。”
满穗认同的点了点头,只是他们现在看守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两人想要全须全尾的离开,如果没有人帮助,怕是难如登天。
“嫂子,我这两天多留意些,要是有机会,我们就赶紧逃吧。”
“我听守卫说,还有两日我们就要出关了。”
两人简单的商议了一下,宋锦棠就躺下了。
与此同时,这一路都被拦截的陆川,只能苦苦追赶。他们本来是已经跟丢了,可突然出现了一队黑衣人,斩杀半数之后,余下两人往同一方向疯狂逃窜。
他们追击上前,这才找到了宋锦棠所在的酒楼。
陆川等人虽然已经兵分两路,可漫无目的的找寻,还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只是这些黑衣人出现的似乎太过及时。
他来不及多想,只在远远观望着,心里默默想着,除了狄琩,还有谁在暗中故意帮他?
翌日,宋锦棠起身后,照例想着去窗边看一眼。
令她意想不到的,陆川居然追上来了!
她满心欢喜,如今天色已现,他不能靠近。宋锦棠想着总要让他知晓自己怀孕一事,也好叫他营救时,当心些自己的身子。
她返回屋里,视线定格在梳妆台前。
出宫的时候,马车上已经备下了她日常的衣服和首饰。虽然如今她也不施粉黛,但匣子里装有螺子黛。
宋锦棠立即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在上面开始作画。
想来他身边兴许有能够识字之人,她有忙写上十个字:「我有孕月余,两日内出关」
她将东西从窗台丢下去,祈祷着陆川能够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