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苏挽云终於打开第三个盒子。出乎她预料的是,这一次,盒子里面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有几张字迹凌乱的纸。
“这是……我们当时收拾书房时,在大哥的法律书中,在他的抽屉里面,在他的书柜底层中发现的。时间不同,心情不同,但内容都是关於你的……”
苏挽云轻轻地拿起最上面的一张。字很乱,完全不似萧慕天平日那一手规矩的楷书。
今天,我收到了两封信。一封是律师公会寄来的,告知我司法局对我最后的处置结果。这个结果早在我预料之中,接受起来也就没什么了。第二封信没有落款,打开,竟然是挽云的照片,抱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我见过,四年前,正是他搂着挽云的腰从我车前走过;四年后,也是他,又一次抢在我前面送了生日礼物。今天照片的主角还是他。他在笑。我知道,他是笑给我看,让我明白我是一个多么失败的男人,即使几个月前我在他面前不甘示弱,可我的女人还是选择投向他的怀抱……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成功的男人,也是一个有足够能力的男人,可是,今天我才发现,原来,我什么也不是。可笑当初我还在那个男人的面前说着保卫自己家庭婚姻的话,其实,当家庭遭遇变故,当婚姻遭遇暗礁之时,我除了逞口舌之快,还能做些什么?
家没有了,事业没有了,孩子没有了,婚姻,又如何存续?
爱,变成了世上最苍白无力的事……
“不是的,慕天,不是这样的……”苏挽云喃喃自语,又伸手拿过第二张。
我是个废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流失却无力搭救不是废人又是什么?
我是个罪人!逼得自己的妻子逃走摔跤差点性命不保的人不是罪人是什么?
……………………
第三张。
我该怎么办?挽云的爸爸竟然是醉驾!!!
我该不该昧着良心打这场官司?
…………………………
对不起,挽云;对不起,对不起…………
……………………
第四张。
她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天使。她那样美,那样好,我真的可以去追求她,真的可能得到她吗?上天,请你告诉我…………
……………………
盒子里还有好几张,但是苏挽云的手抖得太厉害,试了几次,都再也没能拿上一张。
“慕天,你好傻,你真的太傻了……不然,我怎么可能放开你,怎么可能会错过你……”她蓦地转过身,一把拉住夏文丹的手,泣不成声。
“文丹,求求你,告诉……我,你大哥,现在……到底在哪里?我要见他。不管他还……要不要我,我都要把好多的话……跟他说清楚。如果,他能……原谅我,我一定……不会再离开他;如果,他还是……不能原谅我,我也不会……离开他。只要他这辈子……没有再结婚,我就会……一直呆在他……身边,永远……不离开!”
夏文丹静默了很久,才指着桌上最后一个没有打开的盒子说:“你先……把那个盒子开了,再说……”
苏挽云抹了一把泪,冲到桌前,打开那个小巧的盒子。
半盒各色的幸运星!
“哥哥说,你最喜欢看星星了……”夏文丹拭了拭眼角的泪:“可是,此生,他也许再也没有机会陪你看星星,所以,唯一能为你做的,便是在每年你过生日时,给你折上100颗幸运星,希望你永远都幸福和开心……”
“那里面有200颗,是前年和去年他亲手折的。可是,今年,他……没有办法……给你折了……”她走上去,抱住错愕的苏挽云,语不成调:“挽云,你知不知道,大哥从来就没有怪过你……他怎么舍得怪你?他那样爱你,即便你做过对不起他的事,你那样求过他,他又怎么舍得不原谅你?可是,他没有办法再护你周全,他没法再照顾你了,所以,他逼着自己当了一回影帝……”
“告诉我,文丹,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没有要和我离婚,对不对?他不是不要我,对不对?他遇到了什么,非要一个去扛?文丹,求求你,快告诉我!”
“大哥早在3年前就查出患了强直性脊柱炎,原本,他觉得病情可以控制,所以也没有太在意。可是,后来病情发展得很快,而我家恰恰又在那个时候出了那么多的事,加上他被吊销律师执照,你们的孩子又意外流产……这一连串的打击终於击垮了他。他对自己都已经完全绝望,又怎么来再照顾你,所以……”
“他现在在哪儿?你带我去!”苏挽云放开夏文丹,很快地抹去脸上眼角的泪,神情无比坚毅。
“**疗养院……”
“我们马上走!”她拉起她的手。
“挽云……”夏文丹依然立在原地:“你要有准备……大哥现在的情况……很糟糕,从两个月前,他就不再见我和二哥了……”
“我不论他是怎样的,只要他还是萧慕天,我就要见他。带我去!”
到达**疗养院已是晚上八点过,夜色掩映下的疗养院宁静而寂寥。
“你们离婚后不久,大哥就执意住到了这边。通过以前法律界朋友的关系,他在这边创办了一个法律援助中心,带了好几个徒弟。那一两年身体还行的时候,他常常亲自帮助那些家庭困难打不起官司的人,帮他们写诉状,出点子,还指导他的学生们出庭。他曾经对我说,也许他这一辈子再也没有机会站在法庭上,但是,他依然会用自己的方式维护法律的公平正义。”
“文丹,那些我都不关心,我现在,只要见到你大哥,只要见到他,马上,立刻!”
好不容易让管理员明白那一段缠绵绯恻,终於同意不通报就放她们进去时,已是晚上快十点。当文丹理解地坐到外面,让她一个人推开那扇门的时候,苏挽云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快而慌乱,如同很多年前那个午后,她第一次见到萧慕天那样……
因为门原本就是虚掩着的,所以,当真正推开,面对一室黑暗时,苏挽云还是一怔。
难道,他已经睡了?
可是,立刻,她就看到了那点红光,若明若暗地闪烁在窗前。室内,还弥漫着淡淡的烟味。
“晚上的药小付已经拿给我吃过了。”他的声音,熟悉的醇厚而淡定的声音,两年多来第一次真切地而不是在梦中听到的声音。苏挽云的泪立刻就下来了。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向着那点红光走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严重虐身,不适者请慎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