擢升太守
玉儿的视线迅速扫过白玉胧,落在蓝子玉白皙的脖颈上。
“大人。”玉儿说着又低下头来,但终於有勇气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了。
“你说。”蓝子玉尽力让自己的语气轻柔一些。
“奴婢出身卑贱,母亲也是乐伶,父亲却不知是何人。母亲产难而亡,奴婢现今离开了皇城就是孤身一人了。”玉儿说着便落下泪来,“大人若是嫌弃奴婢,奴婢就真的无处可去了。”
“如若不弃,你可以跟着我,跟着白玉堂的苏灵学一门技艺。”白玉胧说道。
蓝子玉看了白玉胧一眼,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还你自由身,从此与良家女儿无异,可以正常的成婚生子,后代也不用受奴籍的影响,和普通百姓一样安居乐业。当然,你跟着白掌门学艺,也是不错的选择。”
“多谢白掌门垂怜,但奴婢更想跟随蓝大人。”玉儿转而看向蓝子玉,却依旧不敢看她的眼睛,“大人,奴婢就只认识你,就让奴婢跟着您吧。”
蓝子玉发起愁来,再次确认道:“上郡比皇城冷许多,你确定要跟随我?”
玉儿俯身拜了一拜,决心道:“奴婢誓死跟随蓝大人,常伴君侧,任君差遣。”
蓝子玉扶额,暗道:“大可不必。”
白玉珑看着蓝子玉清晰明朗的侧颜,眼眸黯淡了几分。
蓝子玉是由贺伟杰引荐到皇上面前的,不管怎么样,她都得在上任之前拜见一回贺伟杰。
尚书府的小厮引着蓝子玉大厅走。
丫鬟给蓝子玉上了茶,便退下了。
蓝子玉一想起尚书府就会想起贺婉娇,此刻坐在尚书府更觉忐忑不安,她害怕见到贺婉娇。
屏风后面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但近了却消失了。
很快珠帘响了,贺婉娇从后面走了出来。
蓝子玉一看是她便垂下了眼眸,不敢直视她。
“大人。”贺婉娇站在珠帘前注视着她。
蓝子玉眼里的光泽微动,依旧不肯擡起头看她。
她不想再欺骗贺婉娇了。
贺婉娇在茶几边坐下,两人之间就隔着一张茶几。
“我要跟随父母去望都勘察水利了。”
“嗯。”
“大人……”
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死寂。
蓝子玉缓缓看向门外,打破了寂静。
“我带着一个姑娘……”
“姑娘?”贺婉娇眼睛都瞪大了,同时心也碎了一地。
“我带着一个姑娘。”蓝子玉又说了一遍,这次把话说完了,“行动不方便,可能会回义沧一趟也可能不会回,直接去上郡了。”
“那个姑娘是谁?”
显然贺婉娇的关注点完全不在蓝子玉要去哪,而在於那个突然出现在蓝子玉身边的人。
“与你无关。”蓝子玉的眉目清冷了几分。
就算蓝子玉不说,贺婉娇后面一打听还是会知道。
蓝子玉也不想多费口舌去解释,解释得越多就越牵扯不清。
贺婉娇问不出像“你到底喜不喜欢我”的傻话,最后还是命人将蓝大人的造访告知了贺伟节。
贺伟杰依旧生蓝子玉的气,蓝子玉低头挨骂,沈默不语。
次日,蓝子玉便与白玉胧告别,带着玉儿回义沧。
陆小柳看到蓝子玉身边多了一个姑娘,心里一下子就不舒服了,好一会后才调整好了心态,去给蓝子玉收拾行李了。
玉儿初次来到这么偏远的义沧,一时之间无法适应,便不敢离开蓝子玉太远,只敢挨着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蓝子玉升了官应该高兴才是,但她从京城回来就一直闷闷不乐,陆小柳以为是玉儿惹蓝子玉不高兴了,便找着机会询问玉儿。
玉儿委屈道:“奴婢也不知,大人一路上都郁郁寡欢,时常发呆。”
回义沧的马车上,寒风刮过敞开的车窗,呼呼作响。
蓝子玉吹着凛冽的寒风,注视着不急不缓向后移去的景物,出了神。
寒风不仅将蓝子玉的衣袍吹得翻飞作响,坐在后面的玉儿也连带着受了寒风。
“嘶……”早就抱着自己取暖的玉儿还是忍不住倒吸了口寒气。
蓝子玉回过神,看向冷得发抖的身边人,这才惊觉自己忽略了同行的玉儿,伸手便将车窗关上了。
“抱歉。”蓝子玉下意识的道歉,愧疚的时候,嗓音一如既往的斯文儒雅,尾音里还带着点嘶哑。
玉儿被蓝子玉的这句道歉感动到了,从来没人跟她道过歉,第一个跟她道歉的人居然是自己的主子,还是为着这么微不足道的小事给她道歉。
“不不不……”片刻的感动之后是相当的清醒,玉儿惶恐道:“奴婢绝没有半分不悦,大人喜欢开着窗便开着窗……”
蓝子玉擡手,垂了眼眸,淡淡道:“我不喜欢聒噪。”
玉儿更觉有口难言,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蓝子玉收拾好所有行囊,直等到新任县令到并将所有工作交接给新任县令,才肯离开。
终究是要离开这处处都有贺婉娇身影的义沧了,估计往后的生活里都不会再有贺婉娇的身影了。
蓝子玉没带走任何与贺婉娇有关的念想,全留在了县衙。
李瑨仪由蓝子玉在御前点名,才得以跟随蓝子玉前往上郡。
蓝子玉与李瑨仪同乘一辆车,玉儿与陆小柳同乘一辆车。
陆小柳一定要跟蓝子玉走,蓝子玉看不惯她的眼泪,点头同意了。
还有宋宁章以及捕快们,个个都舍不得性格温和坚韧的蓝子玉,目送着蓝子玉离开,眼里都噙着泪水。
临行前的一天,贺婉娇带过来县衙的人偷偷跟蓝子玉说了几句心里话,就当作是告别。
贺婉娇去京城了,估计春节前都不会回来,蓝子玉也不在县衙,等新任县令来了,他们也没有了继续留在县衙的意愿。
百姓听闻蓝子玉要离开义沧,纷纷拥挤在路旁目送她的马车离开。
蓝子玉握着自己的包袱,两耳不闻窗外事。
“大人。”直至离开义沧,李瑨仪才开口说话,打破了车厢内的寂静。
蓝子玉看向李瑨仪,不言语。
李瑨仪的目光落在蓝子玉膝上的包袱上,说:“卑职来拿吧。”说着便伸手探向蓝子玉的包袱。
“不用。”蓝子玉护住了包袱。
蓝子玉的隐私物品一定是要自己拿的,谁都不能碰。
“大人从京城回来就一直闷闷不乐,何事困扰大人了?”李瑨仪拘谨的问道。
蓝子玉沈默不语。
李瑨仪见蓝子玉不回答,便不好再问了。
蓝子玉稍稍动了一下,缓缓道:“她不会回义沧了,更不会去上郡。”
李瑨仪摸不着头脑,张口欲问,却突然沈默了。
贺婉娇去望都了。
上郡的冬天比义沧长上很多,蓝子玉等人千里迢迢来到上郡时,上郡还在下雪。
在蓝子玉回义沧的时候,前上郡太守就已经调任到别的地方了。
因此,带头来迎接新任太守的是郭睿,上郡的郡丞。
蓝子玉给郭睿的印象并不好,因为她随行带了两个姑娘,其中一个姑娘还漂亮得不像话。
太守府与县衙果然不能相提并论,光是房屋结构就比县衙气派很多。
蓝子玉由郭睿引路往太守府里走,中途短暂驻足打量太守府的环境。
郭睿斜乜蓝子玉,心下更看不起她,要不是皇上亲自指派她来做太守,郭睿此时恐怕都要给新人点脸色了吧。
“大人千里迢迢来到上郡,舟车劳顿。我已命人打扫了房间,大人先进房歇息,明日再做打算。”郭睿说道。
蓝子玉好歹做过县令,一些官场潜规则还是清楚的。
她一边往会客厅走,一边说道:“郭大人,我带来的那两个姑娘,麻烦您命人安置一下。”
“是。”郭大人转而问道,“那大人您……”
“我在会客厅等郭大人。”
郭睿欲言又止,站住了。
李瑨仪跟着蓝子玉往里走。
跟在郭睿后面的小厮走到郭睿身旁,等候郭睿吩咐。
“那两个姑娘还不知道跟太守什么关系,先给她们一人一间房,先住东厢那两间房。”郭睿说道。
“是。”
“你吩咐下去就回来。”
“是。”小厮说完转身离开。
蓝子玉坐在会客厅的首座,俯视着堂下。
李瑨仪就站在她身旁。
郭睿踏进门槛,看到坐在主位的蓝子玉时楞了片刻,身形停顿了一会才缓缓走到大堂中间。
还没等郭睿有所动作,蓝子玉先说道:“郭大人,无需多礼,请坐。”随机擡手请向左侧的第一个位置。
郭睿脸色微变,嘴唇动了几下,还是说不出答谢的话。
待郭睿坐定,蓝子玉才不解的大声道:“府中是没有下人吗?因何无人给郭郡丞倒茶?!”
郭睿心下一惊,才刚搁在扶手上的手又擡起,再放下。
不光郭睿没有茶,就连坐了好一会的蓝子玉也还没有茶喝。
郭睿正欲解释之时,一名小厮用托盘端了两杯茶急匆匆走进来。
郭睿看到有人端茶进来,以为可以松一口气。
没想到那小厮没眼力见,看见郭睿就端着茶往郭睿那边走。
小厮不敢擡头看人,直走到郭睿面前都没看到郭睿使的眼色,惹得郭睿呵斥道:“你眼长哪去了?!没看到太守大人也没茶吗?”
才刚端起茶盏的小厮手一抖,一边将茶放下一边连声道:“是。”随机转身看向堂上,一转身就看到了身穿红袍头戴乌纱丶端坐於主位的少年郎。
那少年肤白胜雪,眉眼坚毅,紧抿的嘴唇正如那些古板的清官,但“古板”这个词又和他的姿容那么不相称。
况且,那少年看起来居然和他这个端茶洒扫的小厮差不多大。
小厮一时间看呆了,楞了好一会。
郭睿看到小厮的失态,心下只想笑。
他一度怀疑皇帝是看上蓝子玉的姿色才让他升任太守的,现在看来,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测。
小厮回过神,连忙给蓝子玉奉茶。
待小厮退下,蓝子玉才开口说道:“看来,这太守府还是最听郭郡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