擢升太守
郭睿连连摇头,道:“上郡还是太守大人您做主,只是前太守离开,而大人您还未到,下官暂时代理了一下一些日常事务。”
蓝子玉勾起嘴角,很快就收了笑容,问道:“罗大人可有什么需要转交给我的?”
罗大人就是上郡的前任太守,现在已经被调任到温暖的南方养老了。
郭睿早就把罗大人的信揣在怀里了,只是看到新任太守如此年轻俊美,就一直没想着要拿出来。
此时见蓝子玉问了,不拿也得拿了。
郭睿从怀里掏出信来,蓝子玉转头命道:“李护卫。”
“是。”李瑨仪走到郭睿面前接过了信。
郭睿在李瑨仪呈信的空隙里饮了口茶,蓝子玉却碰都没碰桌上的茶。
玉儿和陆小柳刚来到陌生的环境,都不敢瞎走,来到住处收拾了一下就歇下了。
蓝子玉拿着罗大人的工作交接书信函来到书房。
郭睿给身后的小厮使了个眼色,低声道:“茶。”
小厮点头,跑开了。
蓝子玉坐在椅上仔细检查信函的封口。
郭睿心头一紧,不过,幸好他清楚新任太守是皇帝钦点的,可不敢得罪。
但蓝子玉这番操作得以让郭睿看出她不是好糊弄的。
郭睿的小厮跑回来不久后,就有一名小厮提着壶热茶走进书房给蓝子玉倒茶。
小厮看到书案旁的小炉里没有火,便弯下腰给炉子生火。
“大人一路上舟车劳顿,一到府衙就忙於公事,太过操劳,不如先回房歇息。”郭睿说道。
“我刚到上郡,对上郡的了解还不如您郭郡丞,还是要尽快熟悉上郡的情况为好,免得辜负了皇上期望。”蓝子玉淡淡说道。
搬出谁不好,偏偏搬出皇上,皇上就是郭睿的死穴。
郭睿僵硬的笑了笑,说道:“大人尽职尽责,下官自愧不如。”
郭睿留下一个小厮伺候在书房前就离开了。
书房里只剩蓝子玉一人时,她才完全放松下来,安心看起桌上堆的公文。
上郡天寒地冻,昨天下的雪,今天中午才融掉一些露出点屋脊檐角,下午就又下雪了,皑皑雪色将整个上郡都遮盖住了。
狂风中夹带着细小的雪花,钻进未捂严实的衣领里,冷得人直发抖。
伺候在门前的小厮冻得双手僵硬,不由得呵气暖手。
小厮踏脚取暖的动作声响大了些,传到屋里,蓝子玉才猛然想起门外还守着一个人,随即连忙起身开门。
“大大……人。”小厮被突然打开的门吓到了,顿时不冷了。
蓝子玉笔直的站在门里,寒风从门外钻进来,吹乱那半头青丝。
她对小厮说:“你先下去,此处还没有用到你的地方。”
“大人……”小厮在纠结是听蓝子玉还是听郭睿的。
蓝子玉眉头一皱,“下去。”
“是。”小厮这才躬身退下。
蓝子玉挺拔的身姿在小厮脑海中萦绕不去,直回到下人住的小院,他才忍不住低声纳闷道:“这么年轻的太守,还是头一次见到,真是稀罕。”
蓝子玉看着小厮走远才后退一步关上了门。
刚刚真的冷死蓝子玉了,一拉开门,扑面而来的刺骨寒风。
就是冻死,仪度也不能失!
蓝子玉时刻不忘自己的人生信条,但自律多了,刻意就会成为习惯。
温雅的言行举止也就成了蓝子玉的习惯。
蓝子玉返身坐回铺了绒毯的太师椅里,俯身借着小炉里的炭火暖了暖手。
李瑨仪有蓝子玉的准许,现在已经自行歇下了。
一路上舟车劳顿的人现在只有蓝子玉还在强撑精神看各种公文。
临近傍晚的时候,蓝子玉也撑不住了,看着看着就不知不觉趴桌子上睡着了。
陆小柳的年纪要比玉儿小,睡得也沈,玉儿醒来时发现屋内光线黯淡,下意识认为自己在不正确的时间睡觉错过了不少事,便心慌起来,连忙下床穿鞋。
蓝子玉太过於疲惫,以致於炭火熄了,室内温度骤降好几度,白皙修长的手被冻得灰白,她也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突然,门开了,刺骨寒风钻了进来,但只一瞬,门快速被人关上了,只有几股没被开门人挡住的风将蓝子玉吹醒了几分。
李瑨仪将手里的披风轻轻披在蓝子玉身上,而后弯腰去拨弄小炉里的炭火。
意识才刚刚清醒过来的蓝子玉恍惚之间好像看见了贺婉娇的身影。
她和以前一样习惯坐在蓝子玉桌边嘟嘟囔囔。
可稍稍张开些眼,轮廓清晰了,原来是李护卫。
炭火已经完全熄灭了,要想再加炭也燃不起来了。
李瑨仪眉头紧皱,起身便欲往外走去,叫个小厮加炭火。
“李护卫。”蓝子玉缓缓坐起身来,身上的披风随之滑落。
“大人。”李瑨仪恍然回身。
“去哪?”蓝子玉坐直身,冻僵的手一时之间难以自由屈伸。
“去叫个小厮加点炭火。”
蓝子玉摆手。
李瑨仪返身站直在蓝子玉身侧。
蓝子玉从一沓公文中翻出一本折子,递给李瑨仪,说道:“这是上郡的城防图,你看一下,然后还给我。”
“是。”李瑨仪接过城防图,低头翻看起来。
蓝子玉指向右前方的太师椅,说:“坐那里慢慢看。”
“是。”李瑨仪清楚蓝子玉不喜欢客套。
蓝大人说一不二,李瑨仪只需要照做就是了。
待李瑨仪坐下,蓝子玉又说道:“城防图是军事机密,尤其是对边郡来说。”
李瑨仪狠点头,道:“卑职清楚。”
上郡的民风与义沧大不相同,至少在审美上就截然不同。
义沧比较喜欢清瘦俊美的小白脸,就像蓝子玉这样的,出门不低调的话就很有可能被一群女人围堵。
上郡就比较喜欢孔武有力的青壮男子,能保家卫国的勇士,就像李瑨仪那样的,但上郡百姓大多是实用主义,他们只会赞叹而不会让其影响到自己的生活,反之,他们也会鄙薄。
当他们知道新任太守大人居然是一个白净书生时,质疑声便更多了。
蓝子玉刚来上郡那几日都闷在书房里看各种各样的文书,无瑕关顾其它。
玉儿丶陆小柳以及李瑨仪是蓝子玉带过来的人,只然而然成了她的亲信,也就成了郭睿眼中的外人。
蓝子玉对太守府的情况心知肚明,平时也就比较信任自己的人。
当然,对外,她还是做得一视同仁。
白玉胧听闻蓝子玉就带了三个人上任,当即就明白她的处境,处理好手上的事便赶赴上郡了。
与此同时,他也听闻了一个在江南传开的大消息。
江南的雪消融殆尽时,上郡还在下雪。
这应该是上郡最后一场雪了吧。
蓝子玉望着院中的漫天飞雪,遥想着。
自蓝子玉上任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她不仅好几个月没有看到贺婉娇,也没有关於贺婉娇的一点消息。
她与贺婉娇可以说是完全断了消息,从京城离开到现在从未互通过书信。
蓝子玉有点犟,说好跟贺婉娇断绝关系,可天天都巴望着能收到她的书信,想着贺婉娇这么话唠,肯定会在信里说一堆最近发生在她身边的事吧。
可蓝子玉巴望了这么多天还是没收到贺婉娇的信,她不禁纳闷这丫头平时最难憋住话了,一有什么想说的,就会巴拉巴拉在蓝子玉面前全吐出来,这次怎么能憋这么久都没给她写封信呢?
蓝子玉还期待着能看到贺婉娇那每日都在一点一点进步的毛笔字。
等的时间太久,以至於蓝子玉以为贺婉娇在那个繁华的地方遇见了真正喜欢的人。
京城的阔少可不在少数。
细小的雪花轻飘飘落在院中早已覆盖上一层厚雪的枝丫上,远看就像一个现代雪景水晶球摆件。
蓝子玉就站在檐下默默看雪。
她全绑起了头发,想是为了方便脱戴帽子也不至於头发凌乱,身上披了一件厚实的连帽披风,衣角翻飞。
“江南二月万物苏,郡城四月犹飞雪。”蓝子玉似乎不是在看雪,而是在遥望江南的春景。
望都可不就在江南嘛。
“纵使相隔千万里……”身后突然响起温柔的嗓音接上了蓝子玉的话。
蓝子玉回头看,衣着素净的玉儿正款款向她走来。
“……无碍情思寄书笺。”玉儿说完后半段话时正好走到蓝子玉身后侧。
蓝子玉看着玉儿,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但自己被理解的感觉是真的好。
“大人,您在思念谁?”玉儿才刚说完,就有些慌张,好像自己本不该问这个问题,或者用词不当。
“在想事情,没在思念谁。”蓝子玉嘴硬。
“奴婢该死。”玉儿惶恐的低下头,自己果然说错话了。
蓝子玉早已习惯玉儿过多的拘谨,也懒得再说什么。
玉儿也总算明白蓝子玉说一不二不喜聒噪的性格,只要蓝子玉不揪她的过失,她绝对不会再多说一句。
而蓝子玉正是那绝不会揪着下人过失不放的人。
“你懂诗,应该在皇宫里学过不少东西吧。”蓝子玉淡淡道。
玉儿垂眸道:“略懂乐曲舞蹈,但为大人弹奏几曲不成话下。”
蓝子玉转过身,面对玉儿,淡淡道:“小柳没读过书,你有时间就多教导一下她。”
玉儿诧异的擡起头,茫然的注视着蓝子玉精致的下半张脸。
她依旧不敢直视蓝子玉的眼睛。
“特别是礼节与乐曲。”蓝子玉以为玉儿没听进去,低下头去看她的眼睛。
“奴婢才疏学浅,所学不过是难当大雅之堂的宫闱靡声,恐难当大任。”玉儿惊讶於蓝子玉胸怀之时,更多的是与责任同来的诚惶诚恐。
“你应该明白,你和小柳都是我从义沧带过来,你们二人应当相互照应。”蓝子玉淡淡道。
“奴婢只是怕教不好……”玉儿轻咬下唇,“奴婢一定竭尽全力将自己会的教与小柳。”
蓝子玉点头,又看了看院中越渐大起来的雪,随即转身往书房走去。
玉儿在后头补充道:“奴婢先替小柳感谢大人,小柳一定会感激您。”
“别提我,我只是希望你能教导她,教与不教全在你。”蓝子玉脚步不曾停。
玉儿目送蓝子玉回书房,似乎在将蓝子玉伟岸的身影刻入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