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有人回应薄御,他仰着头无助地喘气,想要扯下布带重见光芒,他要见他想见的人。
黑暗是那么容易滋生恐惧,安静的四周加深了恐惧的浓度。
眼球的白色出现抑制不住的红血丝,像是呲目欲出现裂缝,但很快被湿润浸透,蔓延至布带上,晕出一片不易察觉的深色。
“快报警!还有谁帮忙叫下救护车!有人从楼上跳下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叫了这样一句话,充斥在薄御的脑海里。
人群从四周聚拢而来,七嘴八舌议论的声音传开。
薄御只能看见他们张合的嘴,和狰狞的面孔,却听不清话语的内容。
二十一楼很高,薄御就站在那里,身高只能往阳台上勉强露出一个脑袋往下看。
底下的人群小得像蚂蚁。
却不能缩小中间那一滩逐渐流淌开的鲜红血液。
血,浓稠的红色流了一地。
全是从女人身下不断溢出的血。
二十一楼的高度,摔断了女人的四肢,脖颈被坚硬的花坛折断。
断头的尸体眼球突出,只有白色和红色,像是快要从眼眶掉落出来,连黏着神经。
女人的嘴角和眼角也都是血。
她忽然抽搐地转过头,对上了二十一楼露出脑袋的薄御。
薄御脸色一瞬惨白,恐惧骤然炸开,大脑空白,急促害怕的哽声从喉咙里溢出。
他垂下脑袋重重喘息,布带下的双眼通红惊恐,手腕开始挣扎,想要找地方把自己躲藏起来。
但镣铐牢牢束缚,怎么甩都甩不掉。
“沈老师……”哽咽出声,如同濒临求救的小兽呜咽。
却没能得到对方的回应,他再次连同锁住的镣铐一起掉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室。
墙角锁着的小男孩像极了被抽干了魂魄,眼神空洞,脸色毫无血色,瘦成了皮包骨。
薄御摇着头:“别过来……”
抽挣的手腕往镣铐的边缘磨出了狰狞的伤,割完般,滚烫的鲜血廉价似的顺着手臂线条就这么滑落下来。
然而不及铁棍砸到腿上的疼。
一下,又一下,不要命地宣泄在他的腿上。
腿骨仿佛已经被打碎成了几断,能够重连起来的可能几乎渺茫。
薄御被锁在飘窗上,根本躲不掉,双腿无力的收拢,脚跟想要后退的踩蹬了两下。
疼,好疼。
沈老师……
地下室顶部的盖子被人打开,无脸的男人从梯子爬下,行尸走肉般,手里拿着那根令他恐惧的铁棍。
顶端敲击着地面,逐渐向他靠近。
别过来。
别打他。
脖颈忽地被满身酒气的男人掐住,沾染了脏污,残留着他干涸血迹的铁棍顶端,抵住他的下巴被迫抬起。
对方狠狠地往前戳了戳,似要把他的脖子给戳断。
薄御死死咬住唇,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下唇咬出了血珠,呼吸只剩恐惧的颤。
“还是不肯说出那个女人和那小畜生躲哪去了?”
如同恶魔低语,面对男人,谁也不会来救他。
“是你把他们藏起来了吗?”
“那小畜生平时这么喜欢跟着你,现在躲得连老鼠影都看不见,别指望他找人来救你。”
“说啊,死哑巴!”
“先打死了你,我再去找他们弄死!”
“哟,我听说你死的那个妈好像有点秘密,你身上是不是也跟她一样,藏了点什么小秘密?”
“死哑巴,我倒要看看你身上有什么秘密!”
“……”
记忆的枷锁被无情的砍下,深处不愿面对的画面被野蛮地撕扯出来,放大到面前。
声音、目光、触感……通通都被塞满。
手腕划出更深的伤痕,敲击玻璃的声音撕心裂肺,微张的薄唇下无声的歇斯底里。
手臂流满了血,恨不得流干流尽痛死过去才好。
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不想见,别让他看到这些画面。
鲜血染落到了眼前的布带,混着眼泪的咸涩,化开浓郁的血腥气充斥在鼻腔当中。
越来越浓……
如同女人伤狠的眼角坠下的血痕。
却在这时候,被一道温和的声音穿插进来。
【薄御,要是你等下真的受不住了,不要弄伤自己,要记得告诉我】
“沈……老师。”
客厅里,拿起记录本翻到空白页,还没转身往回走的沈固若突然微顿住。
似乎有细微的声音从书房中传出。
他捏住手里的记录本,朝着声音的方向走近了两步,随即猛地僵住。
一股难以形容和言喻的音色传递进沈固若的耳朵里。
粘稠在一起,混着湿热。
“沈老师……沈老师,沈固若。”
是在喊他的名字。
带着男生熟悉嗓音的哽咽,没了以往的清冷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