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也停住,琵琶声渐渐微弱。
而作为段音鹤,他忘不了的,是一切滑向尾声时,裴不觉走到他面前,笑着捏起他的脸,说的那句话。
他声音轻柔低沉,缓声笑着说——
“醉弦入琵琶,风流美人骨。”
第38章 落灯花 要一直喜欢下去,明白吗?……
小火炉里温着的酒慢悠悠的冒出了点气泡, 马车不紧不慢的滚过略有些起伏不平的石板路,发出吱呀声响。
此时正是早市开始的时候,卖早点的大娘正把第一屉出笼的包子送到客人桌前, 再给他们添上一壶粗茶, 方便相熟的邻里谈天。
欧阳汀坐在这摊子里,有些木讷的啃着手里热气腾腾的糖包。他脸上都是伤,虽然草草包扎过了,但仍然有些触目惊心。而旁边的街坊正凑在一起讨论昨天发生的大事, 聊的不亦乐乎。
“昨天整个东璃下了一天暴雨……我家住的近, 跑到院子里收谷子,看到那流过来的水都是红的……”
“你们没听说呀?那个魔尊裴不觉,心狠手辣的要命, 上次把一群道士杀了,强抢了个人走, 这一次又为了那个人, 在东璃大开杀戒!”
“东璃城里面不都是顶厉害的仙人吗?这裴不觉到底什么本事?三头六臂, 青面獠牙?”
“那……他抢的是什么人啊?”
“我家姑娘的话本子里说,好像还是个男的!她说这叫……冲冠一怒为蓝颜!”
“豁!”
欧阳汀听着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谣言, 本应该觉得好笑。可此时,他胃中却止不住的翻涌, 昨日的场景又一次在他脑海反复, 让他原本拿剑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裴不觉……那个人就是魔尊裴不觉。
欧阳汀根本没被卷进战场的中心,可是不在中心又如何呢?裴不觉一人一剑,竟然能够倾覆整个东璃。
这百年古城里的每一块瓷砖,每一道长街,都被迫刻上了裴不觉无法磨灭的剑意,如同城门口那块赭红石碑上段音鹤的名字一样, 是正道修士抹不去的存在。
欧阳汀当时是想逃的,可是他害怕了,退让了。他不是段音鹤,不能毫无惧意的在阵中云淡风轻的拨弦奏曲,他被吓得只敢把自己藏在古老的石桥之下,一遍又一遍的期待这场灭顶之灾赶紧过去。
曾经欧阳汀以为,自己也算个有天赋的天之骄子。直到他意识到自己和别人的差距。
第一次,是两年前看到段音鹤在试剑大会上,只看一眼,就明悟他人他派剑招之时。
第二次,是亲眼见证了东璃的山隘倾颓,潇湘水断。他发现,自己曾经以为能一剑破万法的道心,在裴不觉的剑面前,原来这么不堪一击。
从前自比仙人妄图得道长生,一见青天,才知命如蜉蝣。
欧阳汀无知无觉的咬着嘴里的糖包,默默想着宗门传来的密令。
东璃一战后,那些自诩高人风范,不爱插手凡间事的大乘期大能们,全都神情严肃的在仙盟汇集。他们不惜发下心魔誓,说势必要以整个正道之力,剿杀魔头。
毕竟,在东璃一天陨落的大能,比过去千年加起来还要翻了个倍。
在他们嘴里,裴不觉显然成了个灭世的妖星。当然,他们笃定,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裴不觉得到了剑骨。
每个人都想杀了裴不觉,而每个人心里,又都想成为裴不觉,修为强大,一日千里。
可欧阳汀却觉得,这太异想天开了。
那样可怕的人,真的有可能杀死吗……
“要两碗豆浆,多放糖。”
车轱辘渐渐停住,一道笑吟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欧阳汀手中握着的包子骨碌碌滚到了地上,可怜兮兮的沾了一地的灰尘。
裴不觉坐在马车内,将狭长凤眸笑着弯出一个看似温和的弧度。他正慢吞吞把玩着手里的小扇,在听到过路人谈天之时,玩心大发的用扇柄撩起半侧珠帘,于是那张艳丽非常的脸,就这样出现在了欧阳汀面前。
他眼角那颗血色小痣若隐若现的被半截珠帘挡住,看不清,却让人忍不住打量。
大娘为他递过豆浆,又夸了夸这孩子长得真标致,漂亮的和画里走出来似的。她走近的时候,还看见马车另一侧坐着一位裹着披风的公子,那人玄色长发顺着肩头滑落,朝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于是她咋舌,心说这两人,真和神仙似的。
她转身就看见欧阳汀的包子掉在了地上,于是有些大声的对这个客人说:“小兄弟,要拿稳呀,包子很好吃的。”
欧阳汀僵硬的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几个铜板扔在桌上,只想起身离开这个地方。
可裴不觉叫住了他。那挑着珠帘的,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