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接下来就叫我来说吧。毕竟事情是我亲眼所见。”
“那日,我与父亲说好分开来找兔子。我两说好的,不上山。但我好不容易见了只兔子,却因动作太急,把兔子给惊着了,它一个劲儿得往山上跑,我一着急就跟在它后头也往山上冲。结果还是叫着兔子给走脱了。我又急又气,可缓过神、擦了汗,抬头一瞧,此处居然是我从未曾来过的!”
他当时吓了一跳,想往山下跑,却又担心迷了方向,下了山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后来我发现这地上有人的脚印,我以为是山上的猎户,便想着先跟着脚印走,若是遇到猎户了,再请他指个方向。”
然而随着他越爬越高,心里的嘀咕却越来越深,只因这山上的土太结实了,不像是某一猎户偶尔途径此处,反而倒像是路过了好多人似的。这孩子虽然还存着找人帮忙的意思,但动作上却又多添了几分小心。
却不想也正是这份小心救了他。
“我跟着那些脚印走了约莫两炷香,发现尽头居然是一个峡谷。峡谷入口还有好几人把守——还好当时天色晚了,我又躲得快,不然怕是一下就被他们给逮住了。”
只不过庄显明到底是孩子,平日里虽乖巧懂事,但到底有着少年的好奇心。他见那峡谷里隐隐约约有呼喝破空声,心里痒得慌,因而特意绕过守卫,特意寻了棵枝繁叶茂的大树,爬上去,悄悄往峡谷里瞧。
虽然天色幽暗,但峡谷里到处点了火把,光线还算充裕。
“我瞧见好多人背着东西往一处运。若是有人稍微走得慢了些,两边站着的人就直接把鞭子甩到他们身上了。”便是走得不慢的,也有人随意甩鞭子打人取乐、泄愤。庄显明听到的破空声正是因此而来。
他被吓了一跳差点从树上跌下来,差点叫来回巡视的人发现他。好在这树枝繁叶茂,堪堪将他遮住了,他又机灵地学了几声猫叫,这才叫逃过一劫。
庄妻之前听过儿子说过这遭遇,却不知道这死孩子居然是自找危险,登时又急又气,抽起一根笤帚来就要揍他!
这小子倒也精怪,知道自己确实做错了惹了阿娘生气,便乖乖站着任庄妻随意打骂。倒是庄妻打了两下,下不去手了,抱着儿子哭了几声,说到底若不是她要为家里多添个生计,儿子也不至于冒这么大的风险。
眼看阿娘哭的差不多了,庄显明又赶紧三言两语将其后的事情都说了出来。他一路连跑带摔往山下逃,在山间迷了路,东躲西藏两天,才找到了回来的路。
“除了那峡谷之外,后两日我发现那山上山下也常常有人巡逻,我几次都差点被人发现。等我从山上回家,爹娘还以为我没了。”这话一说,庄妻又是泪流。
“娘……”庄显明讪讪。
庄妻抹了眼泪,吸了吸鼻子,噗通朝着楚昭跪下了。
楚昭连忙去扶,庄妻却不肯起,拉着楚昭的手腕苦苦哀求,道:“大人啊,我男人和孩子本来都说要去告官,是我硬给拦着不让的。您若是要罚就罚我吧!”穷苦人家没见过什么世面。但那峡谷里一看就知道必然是有什么不得了的阴私勾当,庄妻是真的怕,别到时候告官没告成倒把自家人给搭进去了!
楚昭听了,沉默一阵,叹了口气,硬是把庄妻给扶了起来——真论起力气女子当然敌不过他——道:“明明是官府失职与你们何干?我说过的话是作数的你们提供线索有功,我定会向县令请赏。”他又问庄显明是何时发现的此事。
庄显明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说是去年秋天。
李舒妄一怔,居然已经发生了这么久么?她本想说句早该告诉自己的,但一看庄妻怯怯的眼神,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把话又咽了回去。就算跟她说了又有什么用?她能做什么?
楚昭请庄显明指明去峡谷的路,又说此处已经不安全了,他会找人带庄家人离开。
一听到要离开,一直躲在厨房洗碗的庄勇跑了出来:“离开?去哪里?”他们才结束漂泊的日子,实在是不愿意再颠沛流离了。
“放心,这有这段时间,等一切结束了,你们还能回这里。”
庄妻狠狠给了自己男人一下:“你个蠢驴是命重要还是财重要!?大人现在是保我们平安,就你话多!”
李舒妄对庄妻态度转变如此流畅叹为观止,有这样一位贤妻,庄家必有来日。
楚昭本欲自己上山查看一番,李舒妄却说先把庄家人带走才是正事。
“你对那一片全无所知,贸然上去了先不说会不会打草惊蛇,你的安全也是个问号。不如先把庄家人带回县城,你带上两个好手和……”说到此处,李舒妄却突兀的一停,将嘴里几个字含糊咽了,接着说,“这样去才稳妥。”
“你说的对。”追寻了这么久的答案终于有了轮廓,楚昭不可能不着急,但越急就越要沉下心来,这次的事情,绝容不得半点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