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管,声若蚊蝇地嗯一声。
下午,她去二楼给要试听疗愈课程的学员讲书法课。
由于在报名课程之前,心理医师诊断了学员的情绪状况,并根据他们的自身情绪选择对应的书法疗愈形式,人流分散,故而每间疗愈室的人数还算松散。
但接连两节课程下来,游朝和已经口干舌燥,双腿如灌铅般僵硬沉重。
傍晚,金黄的光芒溢满西边天空,前后厅的客流明显减少,游朝和请秦愿吃顿饭,便打车送她回家,并嘱咐她在家陪伴张女士,明日不用再过来。
回到后厅,游朝和抽空打开手机,没收到于新暮的信息,一整个下午手机屏幕忽明忽暗,她的心像被一层薄膜包裹起来,跟着沉闷紧颤。
“游老师,我先下班了!”李老师下楼,见游朝和坐在后厅吧台前,轻声打招呼。
她愣一下,片刻才反应过来,视线从熄屏的手机屏幕上移开,略显僵硬地站起来回应,“好,明天见!”
李老师笑着挥手。
见他转身离开,游朝和上扬的笑耷拉下来,她看了眼手机时间,晚上七点,于新暮那边估计天刚亮。
绷紧的神经稍微放松下来,待到九点,她关店离开,回到玉锦别苑。
她从浴室洗漱完出来,头发湿透未沥干,水滴落在她的后背上,棉质睡衣湿透一片,她迫不及待地拿起手机,一眼瞥见于新暮的来电记录。
游朝和手指浸湿,仅一秒便回拨过去。
铃声嘟一下,对面的人立刻接通。
她关切的话卡在喉咙里尚未出声,于新暮沉郁沙哑的声音响起,“朝气,她去世了。”
他的嗓音又轻又低,似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带着万般的不情愿和悲痛,又极其沉重地传到游朝和的耳畔。
轰鸣声在她的耳根处炸开,她嘴唇略微颤抖,说出来的话也是颤抖无力的。
“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面对死亡,她心颤的不知所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乎无论什么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沉默良久,像是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静寂到听不见任何声响,她没有催促,没有出声,睡衣背后的水渍浸湿一大片,她拿着手机贴在耳边,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
“昨晚。”
他停顿数秒,冷笑一声,像是在对他自己说话,“我这辈子都无法得到她的原谅。”
游朝和眉头蹙起来,湿冷的手指用力泛白,她轻声问:“你在哪,我去找你好不好?”
56 索取
◎我把我的,都给你。◎
游朝和颤抖的尾音,到底是被于新暮听到心里去。
他站在白光刺眼的医院走廊前,入目的是神色晦暗、行色匆匆的病人或家属,乱杂的声音重新钻入他的耳朵,视线和听觉在这一刻陡然间恢复,伴随的还有他麻木到没有知觉的意识。
他清醒过来,转身站定在玻璃窗面前,那一声未说出口的“好”吞进喉咙里,转而故作淡定地开口:“朝气,不用担心我,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就回国。”
挂断电话后,他才发现抓着手机的手指变得僵硬无比,垂头看一眼冷的发白的手,生硬地把手机揣进兜里。
拿出来时,指尖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徐铭从走廊尽头走过来,平时笑盈盈的眼睛没有生气,他走到于新暮旁边,低声说:“哥,于叔来了,先去办手续吧。”
“嗯。”于新暮垂睫,转身抬脚之际,头部一阵眩晕,投在白色瓷砖的身影前后晃了晃。
徐铭瞳孔骤缩,连忙扶住他胳膊,“哥,你没事吧。”
他闭上眼,摇摇头,待身形稳住,他平喘一口气说:“走吧。”
在于湛的建议下,家人为方沁举办一场小型吊唁会。
方沁生前常年居住在美国,人际关系基本都在这边,故而左右邻居和生前同事好友得知她去世的消息,纷纷前来吊唁。
在于新暮的印象里,方沁是一个生性洒脱,性情泼辣的女性,她和于湛结婚后,忍受不了于家所谓的家族规矩,她不想成为牢笼里的雀,规矩里的方圆,而于湛又想让她尝试改变思维,但方沁不愿妥协。
两个三观不一致的人,是很难走到最后的。
所以,自记事以来,于新暮经常看到他们为一件事争的面红耳赤。他们的婚姻生活并不幸福。后来,方沁不堪忍受,便带着弟弟于新晨投奔姥姥,长期居住在美国。
那时,他还很小,大概五六岁。
然而,自从遭遇了十年前的那场车祸,方沁宛如变了一个人,寡言、偏执、易怒、暴躁…所有的负面情绪如同火药的燃料,全都聚集在她一个人身上,仿佛总有一天会在体内炸开。
事实上确实如此,精神上的长期压抑,已经让躯体不堪重负。
临死前,她向于新暮投来一道意味不明的目光,虚弱的手用力地指着他,嘴巴张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许久,她枯瘦的手瞬然跌落在被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