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个男孩瘦骨嶙峋,手腕上的骨节突出明显。
和现在的于新暮,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
“我想起来了。”她吞咽口中的食物,恍然道。
于新暮眼睛一亮,示意她说下去。
“我那时候才多大,12岁?”她盘算着,确定道:“差不多,我妈妈因为工作走不开,我爸爸就带我去北州过暑假,我上次跟你说过,小时候我经常去北州。”
于新暮温润地嗯一声。
想到当时紧张的场景,她忍不住嗤笑一声,“我在同龄人中间个子虽然算高的,但完全比不过那两个高个子男生,估摸着蹩脚的跆拳道也对付不过两个人,就急中生智地喊你一声‘哥哥’。”
他记得,她尖细响亮的声音打断他们的殴打,他不经意回头望去,一个没到他肩膀的小人迎着光握紧拳头站在那,面庞稚嫩又无畏,她声音很大,近乎尖叫:“爸爸妈妈,哥哥在这里,我找到哥哥啦!哥哥被打人打了,爸爸妈妈快过来!”
看起来人小鬼大,但她是害怕的,因为他瞥到了她颤抖的头发丝,在头顶来回晃荡。
像两根呆毛。
那两个男生听有家长找来,捂着被打伤的鼻子和嘴角,慌乱逃走。
于新暮的脸没有伤口,只有手腕上有擦伤,小姑娘把他拉到路灯下的台阶上,坐下来拿出纸巾递给他,让他擦干净胳膊上的灰。
出于好奇心理,他没有拒绝,倒是在想这小姑娘人不大,胆子却不小,一点都不认生。
“哥哥,下次再遇到这样的情况,要学会审时度势,打不过不要用蛮力,要动动脑子。”她鬼精地晃着圆圆的头,小手指着脑袋说。
于新暮被她突如其来的发言气的笑出声,小姑娘嘴里的哥哥喊得倒是客气,说出来的话却丝毫不留情面。
他习惯性沉默,只笑了笑,撇头看她时,却见小人盯着他的手腕瞧,他下意识藏起手腕上的伤口。
而她却又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他说:“哥哥,很疼吧。”
一句稀松平常的关心话让他的心软下来,自得知新晨去世的噩耗,全家人都沉浸在悲痛里,而他一人受伤住院的时候,从未有人关切地问一句:很疼吧。
只有怪罪、责怪、谩骂。
甚至还有: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你怎么不一起去死!
他已经忘记疼痛的感觉。
“小伤而已。”他不在意地一说。
“小伤也要注意哦,我爸爸说了,夏天流汗很容易伤口发炎。”她用纸巾帮他擦去手腕上浮起的汗。
他敛眸看她,婴儿肥的小脸精致可爱,乌黑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长得就很机灵的样子。
“你一个小女孩,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不害怕?万一遇到坏人,受伤怎么办?”
她抬起黑长的睫毛,露出一个很明朗的笑,“我大老远就看到那两个大哥哥在欺负人,但我一个人不敢,要去喊人的时候,你正好过去了,我就一直在那看着。”
“我还以为你会跆拳道,能打过他们呢,哎没想到被揍得不轻。”她撇了撇嘴,耸肩,“没办法,我就只能先救救你咯。”
小女孩的表情很灵动,逗得于新暮笑出声,是那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悦。
“那还是我的错了。”他叹息道。
“没有,没有。”她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鼓励道:“哥哥很勇敢,很善良,在做好事呢!”
“但是哥哥,我爸爸妈妈说了,在保护别人的时候,要优先保护好自己呀。”
他不知道自己笑了多少次,那半年多基本都沉着脸,心里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只有在那一刻雨停了,见到久违温暖的阳光。
“好,我明白了。”
后来,他要送她回家,她跟个大人一样摆手拒绝道:“我家就在附近,哥哥你快点回家处理伤口吧。”
临走前,他忍不住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明媚一笑,唇红齿白,一字一顿地回应:“我叫游朝和,哥哥你呢?”
与此同时,胡同一端响起男声,大声急切地喊着“朝气”,像是在找人。
小女孩回头看一眼,连忙说:“哥哥,我爸爸来找我了,我先回去咯!”
于新暮的脸庞隐在黑暗中,脚踩着路灯洒下的光,似有若无地说一声再见。
*
游朝和喝完粥,接过于新暮递来的纸巾,擦着嘴巴上下打量他,“那时候,你很瘦,个子没这么高,头发很长像一个月没剪一样,只记得你喉结很突出,压根不记得长啥样了。”
随后,头靠他肩膀上,“不过还好,你认得我。”
她陡然直起身子,狐疑问:“你不会在那时候,就对我…?”
“想什么呢?”于新暮刮她鼻梁,用温柔的口吻说:“我当时在想,那么小的一个人,怎么跟大人一样。”
说完,他抬起她的下巴,额头和她相抵,笑意溢出眼角,低声说:“还知道关心哥哥,安慰哥哥。”
游朝和耳根子已红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