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脸红着小声道:“他第一次来这儿吧?哥,我几个朋友想和他认识一下,你看那边,能不能跟他打个招呼。”
在夏犹清两人落座之后,一众男生就对着他们的卡座虎视眈眈,贺嘉琛实名富二代,夏犹清圈内大佬,不管是哪一个,只要跟了就少不了好。
贺嘉琛偶尔来几次,酒吧里好几个男生都认识。
但夏犹清嘛,虽然大家都知道他喜欢男人,但他却从未涉及过这个圈子,也不曾踏入这个酒吧,一众男孩再喜欢都只能想一想。
而且几年前,一个十八线小明星蓄意爬床失败之后,再也没出现过娱乐圈里。
无疑是一个警告。
贺嘉琛随着男孩的话看向对面,对面的卡座挤满一众漂亮精致的男孩子,清一色的零。
贺嘉琛:“……”
草,凭什么夏犹清比他受欢迎,他明明更有钱!
贺嘉琛没有随便替人做主的习惯,而且做夏犹清的主?怕不是不要命了,夏犹清最讨厌被管束。
他松开环在男孩腰间的手,“夏犹清,看对面。”
夏犹清偏头看他一眼,依言看向对面,语气漫不经心,“怎么。”
他实在没有好心情,脸上没有笑意的时候,五官的攻击性十足,仿佛出鞘的利刃,但也十分蛊惑人,特别是灯光落进他眼里的时候,给人一种错觉,好像他为你收起了所有的锋芒。
谁不想要独一无二的温柔呢,冲着这点特殊的错觉,都能让一众男孩胆子大一点上前搭讪。
贺嘉琛嘴角勾起一点笑,“找刺激啊,你看,你只要坐在这儿愿意贴上来的人就有一大把,有没有兴趣?”
夏犹清擡眼望着对面,忽的笑了一声。
对面的男孩们显然激动了。
他却丝毫不在意,看向贺嘉琛,“和他们上床?床上找刺激?”
“对啊。”贺嘉琛说,“我觉得你就是单身禁欲太久了,谁像你这个年纪喜欢往深山里钻,还打算和相机过一辈子的,要么你去找个对象谈恋爱,要么释放欲|望找刺激,爱情也是激发灵感的一种方式。”
“没必要。”
“他们想认识你,和你打招呼。”
夏犹清说:“我不想认识他们。”
“你这样干坐着有什么意思,就是换个地方喝酒麻痹自己,试一试又不亏,总要吃一吃爱情的苦,说不定就刺激到你了。”
夏犹清噙着一点意味不明的笑意,“听你这语气,吃过爱情的苦了?”
贺嘉琛:“……”
贺嘉琛以前是有男朋友的,只不过男朋友出国深造,然后在异国恋中两人坚持不下去选择了分手,夏犹清几人都知道贺嘉琛偶尔会来gay吧玩,但永远只是搂一搂腰摸个小手,从来不和人发生实质性关系。
看似风流多情,实则因为放不下,每次想找人重新开始,结果永远没有开始。
夏犹清眼神瞥向贺嘉琛搂过男孩腰的手,“不怕他哪天突然回国,把你手剁了?”
贺嘉琛本来还想搂男孩腰,听见这话莫名停顿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地去拿酒杯,“他回国就回国,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就算现在和别人去开房他也没资格管。”
夏犹清没说话,眼神一一从对面的男孩们扫过去,彩色变化的灯光下,年轻漂亮的丶清秀白嫩的丶精致妖艳的,风格迥异,但没有一个让夏犹清产生想法。
甚至都不想将他们放入他的镜头里。
贺嘉琛打发走那个男孩,火光一闪,点燃了一支烟,在缭绕的烟雾中眯着眼睛看向对面的男孩们,“夏犹清,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不知道。”
“就你这挑剔的眼光,能让你看上的人得是什么天仙啊。”
夏犹清:“……”
他对天仙没兴趣。
烟味飘了过来,夏犹清蹙眉,“少抽点。”
“我以前不抽,你知道的。”
“嗯,我知道。”
“……他又不在乎……算了,”贺嘉琛略带讽刺意味地笑了声,指尖抖了抖烟灰,“有时候,我还真的挺好奇,你到底在坚持什么。”
夏犹清看向他。
“所有人都以为你喜欢男人,但你又对男人压根没有兴趣,摄影丶旅行丶工作占据了你半生,好像爱在你面前,从来都是没必要的。”
“你拍摄这个世界,但风景永远都是别人,你说记录这个世界,你说旅行是你觉得最理想的生活方式,但照片里你永远一个人,你记录自己了吗?你现在真的觉得这就是自己理想中的生活吗?”贺嘉琛轻吐了口烟雾,递给他一支烟。
理想中的生活?
以前确实是,但现在,夏犹清不知道了。
夏犹清:“不抽。”
烟被丢入垃圾桶,贺嘉琛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按灭,幽暗的火星灭了,“你看,连抽烟也是,就算没灵感再烦躁,你也不会碰这种东西。”
“抽烟会上瘾,我不喜欢让我失控的东西。”
贺嘉琛笑了一下,“你有没有想过,你没有灵感,或许是在提醒你该找点其他的东西滋润生活了,比如,谈恋爱。人不可能一辈子理智的,总要失控那么一次。”
“或许吧。”夏犹清又喝了一口酒,性感的喉结微动。
震耳的音乐和杂乱的人群吵得他烦躁,对被人围观也毫无兴趣,酒吧里实在无趣。
他回家趁着酒精麻痹想好好睡一觉,可是凌晨又突然醒来,没有缘由。
他深夜开车在北京转了一圈又一圈,漫无目的,像是找不到方向。
最后,夏犹清开车去了山顶,坐在车顶上,深夜的风从他身边呼啸而过,整个天空黑且空旷。
风好像吹走了他整个灵魂。
忽然间,夏犹清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失去了一切可以追寻的方向丶愉悦还有充实,仿佛透支了生命中的全部热情,活在一种虚无的茫然之中,整个灵魂变得荒芜和空荡。
荒芜丶空荡。
外人眼中向往而羡慕的洒脱人生忽然间变得了无生趣。
后来,他离开北京,在机场看见最近的一趟航班,去往星城。
夏犹清去参加潜海丶赛车丶蹦极丶攀岩等极限项目,寻找各种能够刺激他的方式,但他好像对这个世界越发地没有了真实感。
直到那天遇见谢秋节。
他那颗死水一般毫无波澜的心很突兀地丶不可自抑地跳了一下,一切声音远去,整个世界无比寂静,但又不可言说地生动起来。
车缓缓停下。
谢秋节轻轻拍了拍躺在自己腿上的人,“醒醒,到了,该下车了。”
夏犹清不动声色地往谢秋节怀里蹭了一下,迟缓地睁开眸子。
下车,从后备箱接过行李。
谢秋节跟司机付款,车辆远去,他看向夜色中站得笔挺的夏犹清,像是有些落寞,“发生什么了,这次出门你好像很累。”
夏犹清没说话。
谢秋节沈默一会儿,过去要推他的行李箱,“上去吧。”
他的手刚碰上行李箱的拉杆,却猝不及防被夏犹清抱进怀里,不是普通朋友间的那种拥抱。
谢秋节楞了一下,“你怎么了。”
然后想挣扎。
却被夏犹清抱得更紧,夏犹清把头埋在他肩颈处,手环着他整个人,又像一个占有的姿势,谢秋节被迫仰头,感受到他抱住时的力气,仿佛要把他揉进怀里。
谢秋节便没动了,他想,或许累了或许心情不好,便让他抱一抱。
只是夏犹清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作,谢秋节迟疑了一会儿,最终伸手拍了拍他后背,“累了就休息,不用一直在路上。”
你又不是颠沛流离。
夏犹清只是抱得愈发紧,往谢秋节肩窝里埋,像是终於找到归宿,良久,他偏头说话,温热的气息洒在谢秋节耳畔。
他说:“谢秋节,我喜欢你。”
夏犹清承认,他失控了。
因为谢秋节。
“我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
谢秋节顿了一下,问:“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他伸手推夏犹清,想要看他唇语。
却只是被夏犹清用力抱紧,手放在他后腰,谢秋节觉得痒,却无法动弹。
夏犹清自顾自地说:“抱一下就好。”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久到谢秋节恍惚以为夏犹清要让他在夜色里站一宿,最终夏犹清还是松开了他。
上楼回屋,谢秋节给他端了杯温水,顺便用手背测了测他额头温度,“没发烧。”
今天的行为怎么奇奇怪怪。
然后与夏犹清的眼神对视上,谢秋节说不上那种感觉,只是直觉觉得不一样了,那种眼神太炙热。
他有些不敢看,鬼使神差地遮住夏犹清眼睛,低声问:“干嘛这么看我。”
夏犹清轻笑了一声,嗓音低哑,“你好看,你比任何风景都好看。”
谢秋节比任何事物都要吸引他。
谢秋节说:“你以后肯定很会哄女朋友,别说骚话了,喝口水洗漱睡觉,要是很累明天团建就不去了。”
女朋友。
夏犹清沈默,拿下谢秋节的手,认真看进他眼中,“……你就不觉得我可能喜欢男人吗?”
“你不是说那是谣言。”
夏犹清说:“我说什么你就信啊,你到底是太相信我,还是对我滤镜太严重了。”
谢秋节眼里的他不一定是完整的他,他总说夏犹清太好,可其实夏犹清自己清楚,他没那么好。
滤镜太严重了,破碎的时候,谢秋节就会失望。哪有人一直温柔,只是忍不住对一个人好而已,只是因为喜欢他而已。
谢秋节看他。
夏犹清自嘲着笑了声,“说不定不是谣言呢。”
谢秋节顿了下,“我又不歧视。”
“我可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