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青棠说这话,明楹在心底偷笑,果然只有青棠这丫头才会说出这么实诚的话。
刚见面就告诉别人自己有钱,还要请客。
小酒拿着那块烧饼继续狼吞虎咽。
食物的补充让身体迅速暖了起来,她神思清醒过后恢复了防范。
缓缓站起来,擦掉面上的眼泪,她又变成那副生人勿近的戒备模样。
“别以为给我一个烧饼,我就会心存感激。”
青棠登时不干了,“你这小娃娃怎么回事,给你好吃的烧饼一句谢谢都没有,说话这么难听?”
“烧饼钱我会还给你的。”
“什么时候?我现在就要!”青棠伸出手跟她讨要。
见她又恢复窘迫模样,青棠于心不忍,摆摆手,“算啦!买烧饼的钱我还是有的,算我请你的吧。”
这句话让小酒顿时恼怒,“我不要你请!”
“你这人还挺犟,我……”青棠还想上前理论,却被明楹拉住回头走。
“小姐,你放开我,我要和她掰扯掰扯。”
“走吧,我可爱的有月钱的青棠,请我吃东西去。”明楹冲青棠眨巴眨巴褐瞳。
“不行!”青棠捂着自己的荷包。
“为什么?”
“小姐你喜欢点贵的,我没有那么多钱。”
“本小姐请客!”
“那……行吧,我就不跟她计较了。”
回去的一路上,明楹脑海之中始终在回想小酒那张倔强的小脸。
像一只受伤的困兽。
当年她被抓紧组织的时候,刚开始也是这副模样。
还是师父拯救了自己。
……
翌日。
明楹来到京兆府府衙内。
昨日就收到京兆府何正送来的消息。
说是让去一趟,有些案件细节的方面需要她确认供词。
现在她肩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出去走走也不错。
见明楹出现,何正行了行礼,将卷宗递给她过目。
“那莫寂山上总共抓住四百九十六人,死伤一百六十人,死掉的多为守卫,见东窗事发,全都咬破牙间的毒自尽。”
“京郊百姓报案的人数并没有这么多,其余人是从哪里来的?”明楹翻了一页,皱眉问起。
“从其余被囚禁的人口中得知,他们都是江北一带水灾泛滥四处逃荒之人。”
“灾民?”
“嗯,遇上带头的人说是能有一口饱饭吃。”
“这些人就不明不白地跟着去了莫寂山,没想到饱饭没吃几口,反而成为黑工被强行拉去铸造兵器,稍有不配合就拳打脚踢,那三十五具尸体就是这么来的。”
“查出幕后之人没有?”明楹放下卷宗,面色沉重。
“里面管事的人无一人生还,剩下的监工也是灾民,只是因为表现突出,被提拔上来的,他们每日只知道拿鞭子抽人,其余的一概不知道。”
“呵!”明楹远山眉一挑,“都是同样处境之人,可若是给了他们权利,他们便会变本加厉折磨同伴,人性真是丑陋。”
莫寂山上那些人拿着鞭子的嘴脸,明楹记忆犹新。
“有几具尸体家人已经来认领,剩下的都葬在京郊的乱葬岗中,还活着的人都给了盘缠让回乡。”
明楹在心中思忖,就是这私铸兵器的势力究竟是哪方,还是没有查明。
两人走出卷宗室。
明楹抬脚准备离开,又突然想起还有事。
“有一事可否请你帮忙?”明楹问。
何正连忙拱手行礼,“傅小姐,别这么说,您和雍王殿下帮助京兆府破了这桩大案,京兆府的人还未谢过,能帮的上的何正一定帮!”
“你知道京郊西边一座看守极严的庄子是什么来历吗?”
何正思索片刻,“傅小姐说的是云详庄?”
“我不知道叫何名,只知道那庄子正门极豪华,四周全是高山。”
“那就是云详庄。”
大业的王权之下,贵族垄断土地的现象极其严重。
真正供平民百姓耕种的地少之又少,那些皇亲贵胄拿着全天下最肥沃的土地,却从不是施舍给农民一寸。
于是很多庄户就会自愿进入这些大庄子里,卖身为奴,租人家的田得粮食之后,交租度日。
“那庄子背后的主人属下确实不知道,需要去查一下。”何正应下这件事。
“那就有劳。”
回傅家一路上。
青棠小心扯着明楹的袖子,在她耳边说道:“小姐,昨天那个小酒就跟在咱们身后,跟了很久了。”
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街上来来往往全是人,要不是青棠不小心回了次头,估摸着也不会发现。
明楹轻笑不语,她早就发现了,想看看小酒能跟到几时。
“你去买几个烧饼拿给她。”明楹朝前面的烧饼摊扬了扬下巴。
“我不!”
昨天被小酒的冷言伤过的青棠显然不愿意出钱。
“她身上可是一个铜板都没有哦,从昨天到现在只吃了一个烧饼,你试想一下,如果是你,你会不会饿?”明楹又在逗青棠。
青棠嘴硬心软,稍微联想了一下,摸摸自己的肚子,忙不迭跑到烧饼摊去。
二人也不急,渐渐到人少处,青棠才跑过去,将烧饼拿给小酒。
手里是带着热气的食物,小酒见前面两人脚步没停,手里紧紧攥着烧饼继续跟上去。
接近傅家附近的巷子口,明楹终是停下脚步。
“你还准备跟到什么时候?”她朝身后说道:“前面就是傅家,你才被放出来,又想进去吗?”
瘦小的身子站了出来,声音中带着孤注一掷,“我想跟你!”
“跟我?”明楹指了指自己,有些不可思议,“你跟我做什么?”
“我知道放我离开的人是你,若是盛嬷嬷早就将我打死了。”
“你们两个和整个傅家的人不一样!”小酒说着这话,清亮的眸子里溢出泪花,但又被她用脏得发黑的袖子擦掉。
不时有人经过,明楹不知被哪句话触动,“带她回溪照苑,别被人看见。”
溪照苑中。
青棠屏退一众屋外的丫鬟。
明楹抿了一口茶,“现在无人,你可以慢慢说。”
“我是被人拐走的,五岁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只依稀记得云详庄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