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响的时候,苏浥正在开董事会,接了电话后抛下众人就走了。一路风驰电策到门口,深吸了几口气,才颤抖地推开。
午后的阳光洒落在窗户边的男子身上,他穿身白色的t衅,骨骼细瘦而单薄,侧脸的轮廓兼具着少年的清秀和青年的锐利,美好的如同言情剧里的镜头。
苏浥怔在那里不敢动,怕一不小心惊破了这画面。
静立了良久,喻青才向苏浥看来,那双眸子清澈如水,漆黑如墨,掩藏在浓密的睫毛下,总含着醉人的色泽。他五官生得温润清秀,只是眉毛黑浓,眉峰若裁,添了分俊朗与锐利,就如同他的人,时而温润如玉,时而锐利如刀。
苏浥兀自怔忡着,听喻青艰难地问,“他真的……还活着吗?”他原本有把干净空灵的嗓音,三年未口开,嗓音干涩而凝滞。
早知道他问地第一句话,肯定是关於唐渭的,苏浥神色微冷,“这世间最不想让你知道他还活着的,就是我。”
喻青笑了,明媚的像春日阳光下的栀子花,笑容维持不到十秒钟,他忽然神精质地抓紧床单,眼神缭乱地问,“那他为什么不见我?他还恨我是不是?恨我害死了他!”
“他没死。”
喻青却已听不见他的话,沈溺在痛楚中,双手捂着脑袋,“我想见他,我想见他,哪怕是向我寻仇,我也想见他!”他拉住苏浥的手,乌漆的眸子殷殷地看来,哀哀央求,“苏浥,放了我吧。”
苏浥抚上那双令他痴迷的眼睛,只有在这个时刻,他眼中才有自己。喻青,难道我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就是为了让你和他在一起么?
驿动的心忽然便停了下来,托起喻青的下巴,在他的眼瞳里看到自己冷诮的笑容,“想和他在一起是么,那就放弃你最爱的音乐吧。”
喻青呆怔。
苏浥指腹暧昧地摩擦着他的下巴,“用你最爱的,交换我最爱的,如何?”你最爱的是音乐,而我最爱的,是你。
喻青无法作答。
他取来墙上的吉他放到喻青中,“你看,你舍不得音乐,因为你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爱他。”
喻青呆楞了片刻,手指眷恋地抚摸着吉他,如同抚摸爱人的脸庞,眼神迷恋深情,而后渐渐被痛楚而取代。
苏浥的声音如同魔鬼般在他耳边回荡,“能帮你站到乐坛的最高峰的,只有我。所以,你这一生都必须和我纠缠在一起。”
喻青抓着琴弦的手越绷越紧,越绷越紧,猛然嘶吼起来抡起吉他胡乱地砸着,边砸边吼状如疯妇,砸到自己腿也不顾。
喻青大为吃惊,忙过去抢他的吉他,却见他忽然抱着头蜷在床上,身子瑟瑟发抖,牙关咬得死紧,眼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这是旧病覆发的症状,他脑子里残留着五年前车祸留下的血块,情绪激动时就会头痛。
苏浥叫来家庭医生燕昭,替喻青注射了针镇定剂后,喻青情绪稳定下来,昏昏睡去,手还抓着吉他,都被割出血来。苏浥想取出吉他,却发现他手攥的那么紧,强行掰开只怕会弄折他那纤细的手指。
我果然是了解你的喻青,你舍不得音乐。
沈睡前的喻青是炙手可热的,所有的唱片销量都遥遥领先,每场演唱会都人山人海,蝉联天王,是摇滚界当之无愧的领军人物。
然而,即便那时候,他看着手中的吉他时,也是这般爱恨不堪的眼神。苏浥不懂喻青的这种感情,就像不懂喻青一样,懂他的是唐渭,是他的爱人。
喻青开始覆健,这三年苏浥将他照顾的极好,肌肉没有萎缩,在覆健师的指导下慢慢能擡脚丶起坐丶站立丶行走。
能够下地的那个午后,他透过玻璃门看到了苏浥。
门外是个花园,足足有一百平,正对着窗户的是曲折的回廊,以及伞形的亭子,亭子上装饰着紫藤花,一串串的淡紫随风摇曳。
苏浥姿态闲雅的斜倚在亭中竹椅上,白色休闲的衫衣,袖口卷起露出金色的袖扣,手里拿着本书在看。英挺的鼻梁上架着副无框的眼睛,看不清楚眉眼,嘴唇有些薄,随意的抿起来就给人冷峻的感觉。
近一年没有看到他了,上次相见还是在世界巡回演唱会之前,他要出柜,公开他对唐渭的爱情,苏浥不同意,两人因此而争吵,他对苏浥对了手,苏浥摔门而去,就再没出现过。
只到他在演唱会现场出了事故,意识模糊之前,似乎看到将他抱出血泊的是苏浥,但怎么可能,他怎会跨洋过海去听他的演唱会?去听他对唐渭示爱?
苏浥发现了他,将书放在大理石茶几上,走了过来。深蓝色的休闲裤衬得他双腿笔直修长,步履舒徐从容。
苏浥不仅有张好容貌,还有副好身材,否则当年又凭什么勾引自己的母亲和桑家千金?他若混娱乐圈,必然很成功。当然,他不混娱乐圈更成功。
“去晒晒太阳。”苏浥说着,俯身轻巧地将他抱起,穿过曲折的回廊,将他放在竹椅上,凝视着他。
喻青摘掉他的眼镜,近距离的看,他眉毛浓稠细致,凤眼狭长,睫毛修直,五官精致,配上那嘴唇,就显得高冷不容亵渎了。
上次这样认真看到是什么时候?喻青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时候,他眼角还没有皱纹。
“苏浥,我睡多久了?”
苏浥顿了下,“三年。”
喻青凝视着他的眼睛,似笑非笑,“难怪,你这张脸都老了。”其实并不老,三十八岁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俊美的脸搭配着贵族的气质,十分有魅力。
苏浥薄唇紧抿,声音冷冽,“还不够,等我老得抱不动你了,或者某天突然死了,你才能解脱。”
“呵呵。”喻青讥笑,眉角斜斜睨来,眼神锐利挑衅,“我死岂不比你死容易?是谁要谋杀我?我绝不相信那个灯是意外脱落。”当年演唱会时,头顶的灯意外脱落,正好砸中他,才导致他昏迷三年。
“已经过去了。”
“看来你是知道的,好啊,放了我,我便不追究,也不恨你。”
“也不爱是吗?”
“呵呵……我什么时候爱过你?”
苏浥起身坐到对面,端起冰冷的咖啡细细品呷,神色已是冷漠无情,“不爱也没关系,我只要困住你就行。”
喻青讥嘲,“不放过,是因为没得到吧?”
苏浥漫不经心的翻着书页,笑容邪魅,“谁知道呢,你可以试试看,我也不是什么长情的人,或许你把身子给了我,过两天我就玩腻味了,放你自由了呢?”
“和一个禽兽谈交易,是我太傻还是你太天真?”喻青倾身过来,手指温柔地摩梭着苏浥的唇,目光却冰冷如刀,“用这张亲过我母亲的唇来亲我?用这副上过我母亲的身子来上我?苏浥啊苏浥,你怎么敢说出这种话来?”
苏浥目光火辣辣地射来,“难道没吻过?你也央求着我做过吧?倒真是可惜,那时候没办了你。”
那些话像醮了辣椒水的鞭子,狠狠地抽打着喻青,“禽兽!”
苏浥不看他那仇恨的眼睛,慢条斯理的喝着咖啡,“你的一切都掌握在我的手中,你的音乐,你的荣辱。我不会强迫你,但是,在我对你腻味之前,你想要和唐渭双宿双飞,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除非你杀了我。”
喻青冷哼了声,反而低笑起来,“十六岁。认识你的时候,我十六岁,到现在我已经二十岁了。噢,是二十三岁,七年,不知还有没有下个七年。”
“那就这样耗着吧,苏浥,看我们谁先耗死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