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浥没再说什么,翻看着书,是英文原本的《基督山伯爵》。谁说他不是长情的人?喻青刚认识他的时候,他最喜欢的是这本书,现在依然是。
苏浥的英语很好,纯正的牛津腔,吐词清晰却不刻板。那时喻青补考,他就亲自教他英语,平日里就用英文对话,培养他语感,不过半年就考过了。
那时候的苏浥,对自己真可谓用心。就像这个花园,他曾经问如果你有个花园,该怎么装饰。喻青说:搭个白色的亭子,在亭子边种满紫藤,到春夏就有紫绿的花亭。围墙的篱笆搭成门楼状,这里种蔷薇,其他的地方分别种上四时能开的花,这样一年四季就都可以赏花。
他并不怕跟苏浥耗,因为他知道苏浥爱他。爱他,就给予了他伤害自己的权利。苏浥锁住他的同时,也给了他可以伤害他的利器,所以,在这场较量中,他有足够的筹码。
除了做覆健,喻青也在了解这个社会,他一睡就是三年,乐坛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乐坛,在这个新人辈出的娱乐圈,歌手的更新换代比浪潮还快,各种歌手选秀节目如雨后春笋般涌出,现在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还记得他。
能下床后,喻青每天早上都会到公园里晨跑,经过电话亭的时候,他拨通了深藏心底的电话:“御叔,我醒了。我需要你的帮助,找到谋害我的人,替我爸报仇,拿回属於我的一切。”御叔是薛御,他父亲喻棠的好朋友。
苏浥,你既然不肯放过我,那我也不必手软了。
几日后过十字路口的时候,一辆跑车忽然在他身边停下,英挺的鼻梁丶清傲的下巴,侧脸的轮廓与唐渭一模一样。
喻青胸口一紧,连呼吸都忘了,张着嘴呐呐难言,直到绿灯亮跑车已呼啸而去,他才反应过来,急切地追上去,边跑边喊着,“唐渭……唐渭……”
这个时段路上车不多也不少,跑车离他不远不近的距离,他就不停的跑着跑着,好似能追上,却怎么也追不上。他不停地呼喊着他的名字,就像无数个梦里,那个人转身而去,任他怎么呼唤,也不回头。
唐渭……唐渭……
他忽然绝望了,见道路忽然通畅了,发了狂般地冲过去,然后便是无数刺耳的刹车声,意识消失前,感觉自己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喻青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他到底还是没有追上唐渭。
他们离得并不远,他喊得那样用力,嗓子都扯哑了,不可能听不到,也许那个人根本不是唐渭,对,那个人肯定不是唐渭,他只能一遍遍这样安慰自己。
他并没有受伤,只是擦破了点皮,打针破伤风就回去了,但是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看到苏浥,打他电话也被他以在地外地为借口拒绝。
这日他在花园里练习走路,忽然有所察觉,擡头便见苏浥站在二楼落地窗前凝视着自己,四目相对片刻,苏浥转身离去。
喻青又绕着花园走了两趟,敲响苏浥的房门,等了会儿门才开,苏浥裹着白色的浴巾,拿着毛巾擦头发,露出大片的胸膛,肌肉紧窒却不夸张,水珠顺着脖颈划落,十分性|感。然而当喻青的目光落在他腹部两道刀疤时,神色蓦地一窒。
苏浥也发现了,默不住声的收扰浴袍,将伤口掩住,“有事?”
喻青别开目光,“我想谈谈关於音乐的事。”
“我一会儿有个饭局,晚上回来再说。”
喻青有点意外,他的事苏浥向来排在第一位的,什么饭局这么重要?“噢。”转身出去时,被苏浥拉住手腕,拂去他鬓边落花,手指顺着他脸颊滑下来,声音低沈温柔,“覆健急不得,别累着自己。”
喻青点点头,不知神色疲惫的是谁。
在客厅听了会儿歌,苏浥就换好衣服下来,量身剪裁的黑色西装,黑领带黑衬衣,散发着禁欲的气息。
管家说:“先生,先喝点粥再走吧,空腹喝酒伤胃。”
“不用了。”戴上手套便出去。
管家无奈地叹息,“哎……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还没倒时差就参加饭局,也不爱惜身体。”
“把粥给我吧。”喻青端起粥跟出来,苏浥已经上车了,他拉开车门坐到他身边,语气有点强硬,“把粥喝了。”
苏浥看着他,没有什么表情,但目光很温暖,喻青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空腹喝酒容易醉,省得你晚上爽约。”
“不会。”苏浥声音低柔,对司机说,“开车吧。”
“我还没下车呢。”
“别急,等我吃完你把碗带回去。”他用左手拿着勺子,动作不太利落。
喻青便等他将粥吃完,却见他忽然莞尔,凤眼半眯,眼角的皱纹极有魅力。喻青微楞,“你笑什么?”
苏浥含笑望着他,目光犹如深潭,“以前也是这样。”
“以前?”
“每次我入饭局前,你都会让我吃点东西垫底,若是赶得急了就让带到车上吃,怕我阳奉阴违,还特意跟在车上监督,这些你都忘了吧?”
“没有。”
“喻青……”灼热的目光对上喻青的眼神时冷却下来,听他一字一顿的说,“曾经的一切我都没有忘,你的欺骗,你的迫害,一点都没有忘。”
苏浥放下碗,慢条斯理的擦着嘴,“是我的错,引你聊天,我看我们俩还是相对无言比较好。”
一路无话到酒店,苏浥参加宴会,喻青回家,车头调转的时候,他看见有女子向苏浥走去,白色的晚礼服衬出曼妙身段,精致的妆容,恰到好处的微笑,一派名媛风范。
两人说了些什么,相视而笑,然后苏浥绅士地伸出胳膊,携着美女进入宴会。喻青可以想见那是怎么幅郎才女貌的画面。
听到苏浥房间门开时,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到12点了,脚步声很乱,肯定喝了不少酒。
喻青迟疑了会儿,披上睡衣起来。房门半掩着,苏浥正在脱外套,看到他有点楞,“还没睡?”
喻青语气有点冲,“不是你让我等你回来?”
“抱歉,一时忘了。”苏浥扯开领带,身上还带着女人的香水味,“什么事?”
“我想改唱古风音乐。”以前喻青唱得是摇滚。
“风险有点大,不过也不是不可。”觉得口渴,脚步虚浮地向饮水机走去。
喻青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爽快,改变曲风不是件小事,尤其是从摇滚至古风的大变动,承诺一但做出,苏浥将要顶受的压力可想而知。他替苏浥倒了杯白开水,想了想又出去,不会儿端了杯牛奶递给他,“喝了早点睡。”
苏浥握着玻璃杯,温热顺着手掌蔓延至心底,多久没有感觉到了?“你要说的就是这事儿?”
“其他的明天再说。”
“喻青。”
“嗯?”擡眸间对上那双醉色迷离的凤眼,浓浓的爱意汩汩涌出,瞬时就将他淹没在其中。喻青还来不及反应,颈子被双温热的大手稳住,炽热的唇急切地吻上来,万分珍重怜爱的舔舐吮吸,然后试探着深入他口中,缠绵吮吸。
呼吸间是白兰地的味道,浓烈霸道,后劲十足,如同苏浥的吻,喻青觉得自己也被他唇齿间的酒味迷醉了,竟没有挣扎,任他将自己吻得气喘吁吁,两腿发软。
好久之后,苏浥揽着他,双臂微微发抖,“到底是什么事?”
“唐渭在哪里?”
感觉苏浥倏然僵硬了,却很绅士地放开他,笑容冷嘲,“果然你这般献殷勤,就是为了他。”
“他在哪里?”
苏浥给自己倒了杯红酒,优雅地摇晃着玻璃杯,“你不会以为一个吻,我就会告诉你吧?”
“你想怎么样?”
“拿我想要的来交换。”
“你想要什么?”
你的心!
但苏浥知道,如果说出这话,只会遭到他狠狠的鄙视,於是目光幽亮而危险地在他身上上下逡巡着,“除了这个身子,你还有什么?”
他看到喻青羞愤地别过头,牙关紧紧咬着,多希望他能恶狠狠地瞪眼自己,然后摔门而去,可是他没有,忽然擡起头,用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说——好!
苏浥听到高腿杯在自己手中折断,从齿缝里挤出个字,“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