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植出去了,给哪位患者我就不清楚了。”
喻青脸色苍白,来到一楼挂号处,“我要做个全身检查。”从头到尾,他的身子一直在颤抖。
等待结果时,他接到西城疗养院的电话,打车过去,面对的是躺在病床上的郑媛。前天夜里,她偷了院里除草的药剂,发现时已经晚了,她正像园中的草,一点点枯萎。
喻青进来时,她还清醒着,从未有过的清醒,她看着喻青说:“青青,你都长这么大了。”
喻青的眼泪“唰”地涌了下来,他等这句“青青”已经等了十一年。
她说:“如果十一年前,我有死的勇气,就好了。”
“为什么要抛弃我和爸爸,我们明明那么幸福。”
眼泪从她那黯淡无神的眼睛里流出来,“那都是假相,都是假相,你爸爸他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他爱的是薛御,他明明不爱我,却还和我结婚,我恨他。”
“你是为了报覆他才找苏浥。”
“我是想报覆喻棠,可到最后,我也是真的爱上苏浥了,他那人,很难让人不爱。”
是啊,很难让人不爱。
郑媛摸着喻青的脸,“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遗传你爸的癖好?为什么你要抢走我的爱人?”
到底喻青还是伸出手,抱住她,“妈妈。”
郑媛失声痛哭,“青青,我不该恨你,可是我真的好恨啊!我是个坏女人,活该被辜负,活该被辜负。”
喻青只能一遍遍的唤着她,妈妈,妈妈……
最后郑媛死在她怀里,神情很安详很温婉,好似还是十岁以前,她们一家三口看漫画……
到底是谁对谁错?到底是谁辜负了谁?
无论谁对谁错,无论谁辜负了谁,最后剩下的,都不过是一盒骨灰。
喻青抱着郑媛的骨灰盒,拨通了薛御的电话,“御叔,我妈死了。”电话那端沈默着,喻青又说,“我该怎么下葬?我爸墓边,是放我妈的骨灰,还是你的骨灰?”他的话如此阴森森的,语气却平淡如水。
薛御的声音带着苍暮之气,“就算放在同一个骨灰盒里,也终究不是在一起。”挂电话前,他又说了句,“喻青,别让自己后悔。”
郑媛下葬那天唐渭来了,一切都结束后,唐渭说:“喻青,都过去了。”
喻青问,“我们呢?”
唐渭沈默了会儿,“那时候,为什么说是你害死了我?”
“那天我妈又出事儿了,我没有办法去找苏浥,他让我去你打拳的地方,我知道他有阴谋,去了可能对你不利,还是去了。”
“我不怪你。”
“后来呢?你明明被叛了死刑。”
“我爸动用关系救我,却没想到他自己早就被警方盯住了,帮内被血洗了遍,好在他已经洗白了部分资产,还有几个靠得住的人,将我救出来了,整了容,在罕无人迹的草原里待了五年,就都过去了。”唐渭的父亲唐耀,原是黑帮大佬。
其它的喻青都知道,让他爸动用关系的条件是,割去小指,永远不玩音乐。
喻青暗暗握紧十指,“是苏浥害死了你爸?你还要接着覆仇吗?”
“你呢?认为我还该继续吗?”
“我左右不了你,也没有什么恩情来请求你。”顿了顿拿出那块千年血玉,“这块玉换他一条命,可以吗?”
“原来你真的爱上他了。”说完倒有些松开气的感觉。
“对不起。”
“他只是个导火索,现在这样已经够了。”他看着喻青,眼里云淡风清,满是和煦,“危急关头才知道谁是谁的真爱,感情是藏不住的,你不能舍下苏浥,我也不能辜负宇则。所以,喻青,过去的就当过去吧。”
喻青从来不知道,心情可以轻松成这样,有种死亡的解脱感。
两人回到医院时,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演唱会事故那次,他的肾受到损害,接受过移植手术,因为排异反应,他才昏睡三年。
他到苏浥房前,意外地看到满室玖瑰花,燕昭跪在苏浥面前,手托着戒指。
喻青骨子里的偏执与疯狂突然就被激起,他踩碎一地玖瑰来到苏浥面前,打开装着千年血玉的盒子,“你的祖传之宝,就是它吧。”
苏浥眼帘动了动,并未表现出惊奇,果然早知道血玉在他手中。
喻青走到窗户边伸出手,目光挑衅地盯着燕昭的戒指,“你若接受了那玩意儿,你的祖传之宝就会掉下去,十九楼,摔得渣都不剩。”
苏浥沈着脸不说话,燕昭恼怒地讥嘲,“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你也玩得出?”
“苏浥,我妈死了。”方才还趾高气扬的人,忽然变得迷茫而无助,“这世上再也没有我的亲人了。”
和苏浥决裂后郑媛出卖了喻青,有次她出事儿了,喻青走投无路还是走求了苏浥,当时苏浥问他,“她那么对你,为什么还要帮她。”喻青说:“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他知道喻青有多么向往家,向往亲人。可是,不是他先丢下自己的吗?
苏浥淡淡地道:“我已经累了,不想再跟你玩什么相爱相杀的戏码,到我这个年纪,已经不需要戒指什么来承诺爱情,你威肋我实在没任何意义。”
“你已经准备和他在一起了么?”
“人情淡始长,我只想过平淡的日子。”
“好。”喻青留下个含糊的答案转身而去。后来几天他都没有再过来,苏浥想他那天那么做或许只是偶然兴起,真是可悲,明明已经被他弃若蔽屐了,那一刻竟还激动着。
苏浥出院那天,燕昭送苏浥回苏宅,提着行李要上楼的时候,接了个电话,“我有些事情,先回去了。”
“开车小心。”
燕照上前来倾身吻了吻他的唇畔,“好好考虑考虑我,我们一起过平淡的日子。”
苏浥含糊的“嗯”了声,目送他车子走了,才上楼,关上卧室的门时腰和脖子突然被人卡住,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人压在床上。
阳光透过纱窗射来,他看到喻青的眼神,坚定而狂热,紧咬着唇掩饰着怒气。
“你怎么会在这里?”
喻青没吭声,趁他还没反应过来,扯下领带系住他的双手,剥下他的上衣。苏浥怒了,“你干什么?”
“干你!”喻青语气恶狠狠地。
苏浥气结,他何尝想过会被喻青这么对待,“胡闹!放开我!”
喻青显然是蓄谋已久,三两下扯掉苏浥的裤子,又解开自己的腰带,“苏浥,我的腰力也不错,我们来试试。”
“你这是强︱奸!”
“强︱奸你的感觉肯定不错。”说着俯身在他脖子锁骨上一通乱咬,然后擡起头来,果然唇上带着血迹。他舔去嘴唇上的血迹,眼睛放着绿光,“我要吃了你!”
到这时苏浥才觉得害怕,想要挣扎,可是受伤未好体力远不如平时,双手又被绑住,哪里挣得脱,反而更激起喻青的兽欲,架起他的双腿……
继而是两声惨呼,喻青趴在苏浥身上也是狼狈不堪,“唔……苏叔,好痛!”
苏浥恼羞成怒,“一点润滑也不做,能不疼吗?”
喻青见他腿间有血流出,慌了神又进退不得,刚才还凶神恶煞似的,瞬间变成无辜的小白兔,咬着唇窘迫地说:“你……你流血了……”
苏浥瞪他,“你下来!松开我!”
喻青想了想,忽然扑过去抱住他,埋首在他脖颈处,嘟哝着声音柔柔糯糯地说:“不行,松开了你就跑了,我还没有强︱奸你呢。”
苏浥简直要被他气死了,“你想弄死我?”
“没有啊。”喻青一脸单纯,“秋宇则明明说很舒服的,为什么会这么痛?”
苏浥鄙视他,“什么都不会还想强︱奸我,下去!”强︱奸个人也弄得这么哭笑不得,他的喻青啊,真是个人才。
“不!”喻青抱得更紧,委屈地道,“你又没教我。”
“唐渭也没教你?”
“他只顾着教秋宇则了。”
苏浥一腔怨气忽地就消散了,柔声哄着他,“乖,放我下来,我就教你。”这样不上不下,实在难受的很。
“秋宇则说要抢占先机,一鼓作气,否则就前功尽弃,我才不下。”擡起头吻了下苏浥的唇,注视着他的眼瞳,“苏叔,我想要你,想了很久了,给我好么?”
他的眉峰不再锐利,眼里少了仇恨,尽是温柔与眷恋,清润的好似蓝田暖玉,好似江南烟雨,在这样的目光下,苏浥从来只有缴械投降的份。
“床头柜里有润滑剂……”
此后一帘风月,满室旖旎。
从傍晚折腾到深夜,苏浥终於承受不住了,气愤咬牙,“够了,我是病人!”
喻青喘息着低笑,“苏叔,你的宝刀已经老了,以后就换我提枪上阵吧……”急速的动作几下,发出心满意足的呻︱吟,瘫软在床上,“早知道这么舒服,几年前就开始享受。”
苏浥不知是倦极还是什么,没有出声。
喻青环住他的腰,声音有点悲伤,“苏叔,我妈死了,她恨了我爸和你一辈子,死了也只是一盒骨灰。薛御说就算把骨灰放在同一个盒子里,也终究不是在一起。我想,我不能恨你,恨到你死了,他们也活不过来,我们也不能在一起。”
他仔细凝视着苏浥,神色疲惫与慵懒,被逼得狠了眼角发红泛出的泪光,身上斑斑点点自己留下的吻痕……高高在上的他,从容贵介的他,此刻如此妩媚无助。
肖想这个人,肖想了很多很多年,从第一眼相见,就想这么把他压在身上,狠狠地蹂躏,狠狠地占有。
一遍遍地亲吻着他的眉丶眼丶唇,“苏叔,我们在老宅里种株梅花吧,春赏梨花夏赏莲,秋饮菊畔冬煮梅,好吗?”
苏浥不堪其扰,含糊地哼了声,“好。”
喻青便笑了,将他深深地揽到自己怀里,“苏叔,我爱你。”
苏浥嘴角弯起,我也爱你啊喻青,时间可以消磨爱,也可以消磨恨,却消磨不了你在我心底种下的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