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发凌乱,眼神颓丧,全然没有平时趾高气扬丶活人勿近的气场。
那天在英国去往机场的路上遇见他,他的眼神里就已经是隐藏不了的失意。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乔姗姗拿起水杯想去帮他续一杯水,却赫然看到晶莹透亮的玻璃杯上出现了血迹。
她慌忙问道:“你受了伤?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说着想要伸手去摸他的腰。
猛然间发觉自己这么关心他,有些失态。
他眯起眼睛看着她,一把揽过她的腰来,“你坐下。”
她赶紧在椅子上坐好,才让他的大手松开了。
“你真的没有受伤吗,那这血迹哪里来的?”她十分关心地问他。
他摇头,“不是我的血,是别人的。”
她一下不再讲话,气氛降到了冰点。
他的事情,她永远弄不明白,所以就干脆放弃了。
“怎么不问我是谁的血?”他沙哑着嗓子看向她。
“你想说吗?”她也望着他。
她总觉得他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他坐在她的面前那么真实,可是她总是碰不到他。
两双眼睛互相望着,却是相顾无言。
“安娜死了。”陡然间,他打破了沈默,叫乔姗姗心惊胆战的一句话,在他说来毫无起伏。
她手里的杯子差点掉落在地上不可思议道:“啊?怎么会?”
她眉目清秀,穿着一件随意的居家服,就像是一个还在读书的学生一般清纯,还掺杂着几分懵懂。
把她牵扯到这样一份伤心蚀骨恨意纠缠里来好吗。
他捧着她的脸,深深叹了一口气,起身就往外走去。
黑夜里,他的背影都似乎寒凉逼人。
到底这个男人心里藏了什么样的秘密,竟然会在凌晨跑来自己的家中那样一会儿狂热地亲吻自己,一会儿又颓废得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
到底安娜是怎么死的,他又为什么那么痛苦,他明明说过他不爱安娜啊。
乔姗姗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感到这几个月恍如隔世。
如果是刚认识他的那阵,她恨不得一脚把他踹下楼梯。
可是现在她竟然会为他感到心痛,甚至她觉得自己是在嫉妒安娜。
他那么痛苦是为了安娜吗,如果是真的,那么他的痛苦在她的面前太过刺眼,她不想看到这个男人为了别的女人痛苦。
乔姗姗忍不住泛起一抹苦笑,她竟然在嫉妒,赤裸裸嫉妒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为了这样一个在自己明前永远这样暧昧不明的男人。
你啊,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可悲了。
她关上门,爬到床上想重新入睡。眼前却不断闪过白乐天那张苦涩憔悴的脸,翻来覆去地忘不掉。
第二天她顶着两个熊猫眼就去上班。
而她到达公司的时候,白乐天已经在办公室处理公务了。他换了一套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犀利,讲话利落。
全没有了今天凌晨那副落魄憔悴的模样。天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恢覆得这么好的。
乔姗姗跟他问好,他擡眼冷冷回答:“早。”
仔细看,他的眼睛下面还是有着一层青色的黑眼圈。
很久不来公司上班,本来以为要办的事情会在办公桌上堆积如山,做好了长久加班的打算。结果却令乔姗姗有点意外,交到她手上的事情都是最近的。并没有积压的活给她。
她并不知道,他们在英国的那段日子,公司里负责打探各种消息的耳报神从来没有落下过一天。
尽管传的消息都是错漏百出,但是大家都不敢懈怠。
尤其是听说乔姗姗也跑去了英国,然后白总的婚礼就告吹了,新娘子安娜也不见了。
白乐天和乔姗姗更是连着失踪了好几天。
这节奏,简直就是乔姗姗前往英国抢婚,白乐天为了她放弃了安娜啊。
这还了得,昔日总裁秘书,可能变成公司的总裁夫人。
行政部的人忙不叠地将乔姗姗所有落下的工作都接过来给处理掉了。
那些工作几乎是被抢着给瓜分了的,做完之后,大家都给乔姗姗发去了一份表示能够为她效劳相当荣幸的邮件。
所以乔姗姗一打开邮箱,满眼全是同事们给她发来的邮件。哪一件事情是谁干的,她被告知得相当明白。
但是后来事情又急转直下,听说安娜又占了上风,所以白乐天丢下乔姗姗独自留在英国陪伴安娜。她呢,只好灰溜溜自己回国了。
一时间局面变得扑朔迷离,大家不知道这个马屁要怎么拍。
乔姗姗回到公司就感到了自己尴尬的境地,同事们要跟她讲话,又有些犹豫似的。
要帮她干活,却又不好表现得太过殷勤,万一安娜回了公司,这些就成了背叛的罪证。
一双双眼睛全是观望的状态。
白乐天和乔姗姗是滴水不漏。
两个人之间的接触只限於公事,彼此间说话的语气,对望的眼神也是公事公办的风范。大家更是无从得知,究竟现在他们两个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乔姗姗自己也不知道。
在英国时,他还找自己深谈过,那样恳切要求自己接受他。
可是回国后,他们之间又忽然冷淡了。
她能理解,安娜死了,他可能才发觉自己爱的是她。或者出於内疚,他不能立即就把爱情给予另外一个女人。
她都无所谓了,这场游戏的遥控器本来就掌握在他的手里。她从来都是被动的,可是这会儿,她也觉得倦了。
既然他们之间要像是纯粹的上下级关系,她就配合他,全力以赴。
她程式化地笑着,客气礼貌地讲话。
下班以后,直接回家,不再办公室久留,免得和他单独相处。
白乐天足足在办公室里加了一个礼拜的班,每晚乔珊珊离开时,他都还在办公室里奋战。听同事们说,他每天都加班到半夜才会回家。
难怪,乔珊珊看他清瘦了一些。
这天,还没有到下班时间,白乐天便穿上外套,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公司。
连个招呼也没跟她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