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味居门口早已经贴上今日停业的告示,两边的街道一早就打扫一新,我们到的时候,贞娘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甚至在昨日晚上接到消息的时候就把店里又彻底的打扫了一遍,本就是新店,这样一装饰更显气派。
“夫人,你要不要先来看看后厨?”贞娘对接驾信心满满,可是对如何烹饪鱿鱼丝毫没有把握,随她进去后,我又检查了一下调料和火候,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你放心,有我在。”我嘴上安慰着她,心里也一直在打鼓,手心不住的冒着汗。
“夫人,公子说圣上就要到了。”橙忆跑了进来,我又环视了一下,才出来准备接驾。
这次应该算是微服吧,和之前到王府的阵仗相比显然低调了很多,圣上从轿撵上下来后,阴沈着脸,看着美味居的门面,露出担忧之色。
等了一下,后面的马车上下来几位服饰独特的男人,他们身着短服,外面罩着无袖长袍,戴着大沿的纱帽。
“圣上,就这样一个小店真有能烹饪海怪的人?不要浪费了我们的一番苦心。”走在最前面的男人应该就是卫满使臣,看他趾高气昂的样子,应该是信心十足的认为朝国没有人会做鱿鱼。
“是谁找到的这家小店?”
“是草民,陆洛离。”洛离虽然是王府公子,不过没有功名也只能用草民自称。
“一个市井小民的话圣上也能听信。”使臣露出狡诈的笑容,瞟了一眼洛离,不以为是。
“使臣此言差矣,此乃孝王府的三公子,礼部右侍郎。”圣上金口玉言,这么一句话就把洛离的身份擡了上去,“洛离,你且向使臣说明一下吧。”圣上说完,背手向里走去。
使臣跟在后面,洛离同行,“是,此海怪乃是鱿鱼,长期生活在海中,以淤泥为食。圣人从说过,洁身必谨慎入口之物,这样的食物也就会出现在朝国的市井小店。”
他这一句话不止缓解了御厨不识此物的尴尬,还降低了卫满使臣的身份,言外之意就是我国都是市井小民吃的,你们却当个宝。
卫满使臣的表情明显不悦,穿过前厅,走进贵宾楼,贞娘特意将贵宾楼的大厅收拾一番,将多馀的垫席清理出去,安置了坐榻和几案,装鱿鱼的水缸已经送来,摆放在大厅的一角。
圣上与使臣落座之后,礼部尚书请了旨意,准备开始。洛离上前一步先是讲解一番何为鱿鱼,又按照我说的提出铁板烧制的做法。
卫满使臣一脸的不屑,挖苦着说:“陆大人可别说大话,捕捉此物可是费了我们好一阵功夫,你别做砸了,我们是来向朝国能人请教做法的,别做法繁琐,味道不怎样呀。”
“除了铁板烧制的方法,我倒还有另一个法子,很适合卫满宫膳,简单易学,还能保证鲜美。”洛离走到水缸旁边,用匕首迅速的刺中鱿鱼,它经过这几天,虽然没死不过活力肯定不如在海中,只见鱿鱼的触角扭曲着,身体卷动了两下,就不再有什么大的动作。
他把鱿鱼放在案板上,大刀一挥,将触角斩断,本来已经安静的鱿鱼受到突如其来的一刀又扭动了起来,触角也是奋力蠕动,但是并没有什么用处,洛离动作熟练的装盘,我在旁边将已经准备好的葱姜蒜和酱油按比例放好,又点了几滴芝麻油在里面,可惜没有绿芥末,也只能将就。
他端着盘子放在使臣面前的几案上,面不改色的说:“请使臣品尝。”
“这,这……”刚才看到他一系列动作的时候,卫满使臣已经是面色铁青,现在一听对方说让自己尝尝,更是脑门冒汗,结结巴巴的说:“这生的怎么吃呀,陆大人不会告诉我这就是海怪的烹饪方法吧。”
洛离用匕首精准的刺中一个还在蠕动的触角,沾沾酱汁后放入口中,咀嚼起来,周围的人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有的还低声发出嫌弃的声音。
“鱿鱼的肉本就能生吃,味道鲜美,使臣是不想尝还是不敢呀?”他昨天听说生吃的时候明明就是一副反胃的表情,今日反而自己生吃起来,而且还做出享受美味的样子,我真是佩服他的勇气。
“你。”使臣的青筋都已经爆出来了,被洛离羞辱至此也真是丢进脸面,他红着脸,转头不去看那些蠕动的触角,对圣上说:“我奉国主之命而来向朝国能人请教烹饪之法,贵邦难道就以生吃之法搪塞我吗?”
圣上自然知道这是洛离给卫满使臣的下马威,也不着急回答,只是笑着,望向洛离,等他的解释。
“启禀圣上,臣以为生食之法简便易学,不需要繁琐的工具,讲究的器皿,还能保证肉质鲜美,正符合卫满使臣的要求,况且臣听说卫满国煤炭甚少,现在还在使用木材烧火,恐为了吃海怪要把全国的树林都要砍伐殆尽。”
这显然是一句玩笑话,大家纷纷大笑起来,连圣上都偷乐一番,只有那卫满使臣气的眼斜鼻子歪,一言不发。
玩笑过后,圣上也要给使臣留些面子,假装斥责说:“陆卿不得无礼,快点开始吧。”
“是。”洛离向我使了个眼色,我走向贞娘,又嘱咐了几句,便开始我们的表演。
贞娘已经把放置铁板的厨房墙打掉,用纱制屏风隔档,保证圣上既能看到又不会被油烟熏呛,她穿上围裙,用手心试了一下铁板的温度,小声的对我说:“可以了,我开始了?”
我其实也挺担心,虽然昨晚我已经连夜教给贞娘烹饪方法,不过我也只是看过,她更是第一次上手做,这里面会存在怎样的困难我们都不知道,真是摸着石头过河,不过现在不可以退缩,我看着贞娘到上油,将鱿鱼放在铁板上的时候,那是它最后的挣扎,当然使出了浑身力气,翻滚,蠕动,力量比刚才大了一些,加上贞娘心里没底,竟然让它从铲子下面逃脱了。
“啊!”随着她一声大喊,屋里的人瞬间紧张起来,圣上也歪着头想要看的更真切一些。
我快步走过去,用锅盖死死的按住它,没有几秒钟,它就安静下来。打开查看,它已经半熟,“继续吧。”
贞娘定了定魂,用铲子翻了个面,还不错没有烧糊,她又烧了一会撒了盐后,用一把锋利的小刀将鱿鱼切成一段一段,放在盘子里面,最后撒上孜然。
当烧好的鱿鱼端上席时,我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蹦出来,看着他们一口一口的吃下,半天没有动静,我的心就更加慌张。
“使臣?如何。”圣上关心的问着。
卫满使臣品了品,不情愿的说:“还请圣上赐烹饪方法,以便我带回去覆命。”
听到这句话,我一直悬着的心终於放下来了,洛离一直紧张的肩膀也恢覆了平时的状态。
圣上大悦,对洛离说:“陆卿,让厨娘把方法写下来,你们准备此事都有功劳,论功行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