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王妃回府后,洛离还在东院陪世子温习功课,我看天色还早便和红袖在院中悠哉的看书。
“谁呀?谁在那?”红袖眼尖,看见门口有人张头鼠脑的在向我们这边窥探,一声喝止吓得那人摔倒在地。
我一看是个生面孔,便问红袖:“这是谁呀?”
她好像也不认识,便问道:“你哪院的?”
那小女孩唯唯诺诺的回答:“是,四小姐让我来的。”
晴筱?我招呼她过来,从盘子里面抓了一把瓜子,放在她手里,温柔的说:“她让你来干什么?”
“说是请夫人去花榭一聚。”她怕是没做过传话丫头,胆怯而又笨拙,晴筱怎么会让她来传话呢?
“现在吗?”
“嗯。”我把她交给红袖,好生送她回去,自己往花榭赶去。
离着还有几步路的时候,看见晴筱焦急的在里面踱步,神情慌张。
“晴筱,怎么了?”我跑过去,一看到我她稍稍安定下来,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直接说道:“他还好吗?他不做官了?他现在在哪?”
这一连串的问题差点把我说懵,我停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应该是齐墨荇。
“他还好,不做官了,现在在哪我也不知道,洛离也许知道,应该是在江湖吧。”从那日见面之后我也没在听说过齐墨荇的消息,晴筱听我这样说没有半点安慰之色反而一脸忧愁,泪如雨下的喃喃道:“他让我等他,他说立一番事业后自会回来娶我,可他却不知我愿意等可时间不能等,八月十五越来越近了,我没有办法。”晴筱说的话我都不明白,她之前不是说不会反抗王妃给的婚姻吗?她之前不是说会把这份爱放在心里吗?
“你先别哭,怎么回事?把我都说糊涂了。”我把她拉到一边坐在石阶上,想让她慢慢地说。
可是她的眼泪仿佛不受控制一般,不断的流下来,我劝了好久她的呜咽声才慢慢止住。她从佩带下拿出一张字条,上面洋洋洒洒的写着:我不谙官场之道,仕途无望,与尔之誓言却不敢忘,待江湖历练,衣锦还乡,再娶尔为妻,我深知此举自私,然前路茫茫恐尔受苦,断绝此意。待我归来,描眉镜前。
“本来我心平静,那是因为我知道反抗也没有结果,而他的心我亦不明了,可是现在他却如此留书,让我如何是好。”说完晴筱覆而又哭了起来,的确这封信情真意切,任谁看了都会动心,可偏偏在她要放弃的时候。
我轻拍她的后背,眼泪也在眼眶中不停的打转,实在是她哭的让人心酸,怎么在古代守护自己的爱情就这么难呢?念慈也好,晴筱也罢,身份都是如此尊贵。反而想到程昱他也是可怜,对伊心用情至深,可最后要娶的却是心中已有他人的晴筱。这种可悲可笑的爱情悲剧不知在这个时代上演了多少次,而父母仍然乐此不疲为自己的儿女奔波,寻求不属於他们的天作之合。
一片叶子落下,已经是初秋了吗?晴筱已经可预见自己的大婚将在明年的春天,可现在她心中强按下去的爱情火苗要把她燃烧,我看到她用力扣着自己的裙带,仿佛在与心中的爱火斗争。
“你渴望和他在一起吗?”我小心地询问,生怕触及她内心的伤痛。
“不是渴望,是盼望,希望,奢望。”她不像念慈,虽然艰难但至少心智坚定,她有对爱情的美好憧憬,但也有对现实的力不从心,如果让她去和王妃谈判肯定一句话就给怼回来。
“奢望,你从没有想过把它变成现实吗?”她低着头,完全是一副自怜自艾的样子,丝毫没有念慈的决绝。
“我……”我们正说着话,突然一只手把我手上的字条抢走,我惊跳起来,转身一看原来是教礼婆婆,身后跟着一脸严肃的王妃。
晴筱看到字条被拿到王妃的面前,整个人直接瘫在地上,吓得脸色苍白就跟见了鬼一样,虽然我也吓得不轻,好在还能行礼问安。
王妃看着字条,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直接将字条撕个粉碎,向我扔来,咆哮着说:“我就知道,晴筱自小虽然贪玩但从不做越格之事,近日神不守舍完全一副失魂态,原来是你这个贱东西在其中捣鬼,你想干什么?”
责备我并不在乎,但是人身攻击就有点过分了,我跪在地上依旧擡着头说:“母妃责备玉瑶不敢顶嘴,但是也该听听晴筱的心声,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自己不爱也不爱自己的人,这样她能幸福吗?”
“什么爱与不爱,她未来的夫婿可是大司马的儿子,难道能亏待她吗?那可是荣耀之家,富贵之府,她怎么会不幸福。”王妃脸憋的通红,吼完这句话后明显气息不顺,向后退了两步差点晕倒,要不是教礼婆婆和后面的大丫鬟一起扶住恐怕都要背过气去。
“荣华富贵不过是禁锢自由的牢笼。”我倒不是故意顶嘴,只是心中有口气不吐不快,看来今日又是凶多吉少了。
王妃的气刚被她们顺过来,听我这句话又差点顶回去,颤抖的右手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见她脸色比刚才苍白了许多,眼睛却红红的像是要吸血的恶鬼,终於从她的牙缝里面挤出几个字来:“我让你好好感受一下贫穷的自由。”
她转身准备离开,对教礼婆婆说:“把她关进柴房,只给水。”
“是。”教礼婆婆回了话,也没过来拉我,只站在一步远的地方静等,倒是有几个小丫鬟把晴筱扶起,她不由自主的迈开步子,内疚的看了我一眼,我不怪她,虽然她刚才只字未提,我只是觉得她可怜又可悲。
跟着教礼婆婆来到柴房,她只丢下一句:“夫人好自为之。”便离开了。
柴房不大,除了干草什么也没有,院子里摆着好几堆劈好的木柴,另一边堆放着木头,这个时间大家应该都在吃饭,院子安静异常,看来今晚我就要睡在这里了。
院子没有门,也无人看守,我要是溜回自己的屋里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告诉王妃,不过我也不愿这样做,因为心里有口气,总要挣回来。
“你是谁?”屋里呆着太味,反正现在也不冷,我就坐在院子中间赏星星,顺便喝点西北风让我饥肠辘辘的肚子安静点,一个瘦弱的小童站在院门口,看来在确定我身份之前是不会走进来。
“我是,玉瑶。被罚来柴房的。”我不确定他听到我的名字会不会知道我的身份,不过看他绷着脸走到木头堆前准备开始工作的样子就知道他不认识我。
他瘦弱的胳膊还没有斧子把粗,却能熟练的抡起来正劈在木墩上,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我看着木墩一个一个被他劈成两半,飞溅的木屑有时会打在他的脸上,可是并不见他闪躲,刚毅面颊实在让我看不出他的年龄。
“你是谁?”若只是个毛头小子我也就不会在意,偏偏他沈默不语的样子让我好奇。
他好像没听到我的问题,依旧沈浸在在自己的劈柴工作中,我现在饿的发慌也没趣的走开,躺在干草垛上,伴着有节奏的劈柴声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