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既然都是妖……还怎么会和白鹄立是同学呢?
时澈忽然想到了那个“吴老师”, 连白鹄立的老师,都不是正常人。
甚至不是人。
白鹄立到底上的什么大学……
时澈下意识就往康图那边看去。
如果真像自己想的那样,康图说自己是神仙府的天师, 那面对这一屋子妖怪,他会动手吗?
还有在那些梦境中,杀死自己许多次的也是妖,有妄念, 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还有另一个看不清具体模样的巨大黑色妖兽, 或许是其他上古凶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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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妖兽和眼前这些人,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在梦中见到白鹄立遇到危险, 是因为这些人吗?
白少游顺着时澈的视线看到他包厢里的康图,忽然勾唇一笑, 道:“时先生交友或许要更谨慎一些。”
他指了指康图,语气略带嘲讽, 向白鹄立道:“这人在苏宇大厦外蹲了我快一周了,想方设法在我身上挖新闻呢。”
“哦,对了。”白少游瞥向时澈, 道:“今天在这里撞见, 说不定明天头条就成了‘某新晋影帝现身小饭馆,包厢中藏身多人,疑男女不忌’。”
白鹄立立刻道:“不会的!谁敢乱编乱造, 我替你去砸了他们!阿澈,我们就是同学聚会,你可不能让人乱写哦!”
时澈找康图根本不是为了这事, 现在被白少游这么一说,反倒成了他们跟踪白少游来这里似的。
“我们……”
时澈刚开口, 白少游就打断了他。
“我们先回去吧,你朋友来这里应该也有事。”白少游向时澈和康图看了眼,转身向白鹄立道:“我们不要打扰他们。”
“好。”白鹄立乖乖点头,向时澈挥了挥手:“我回头找你!”
时澈目送白鹄立他们回包厢,等落在最后的白少游关上门的瞬间眼神就变了,画着水墨画的木门阻挡了他的视线,但他还是盯着白鹄立包厢的方向,忽然开口:“康图,我之前就一直想问你。”
时澈缓声开口:“许离有问题我们都知道,但是你为什么又选择跟白少游?”
康图围观了刚才全程,视线原本也落在白少游离开的背影上,听到这话,似笑非笑地转向时澈:“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白少游是妖啊。”
康图的后半句没有再说,但时澈也听懂了。
白少游是妖,那他的堂弟白鹄立,又是什么呢?
时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远离了石塘街那处繁华地,小区里似乎安静得叫人难以接受。
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黑了下来,小区里的路灯散发着暖黄色的灯光,照得小区绿化都影影绰绰的。苏城地处江南温暖之地,冬天也还有许多绿意,不像北方,一到冬日就是光秃秃一片,满是黄尘。
时澈摸着黑开门进屋,也不知道物业怎么回事,这一层楼走廊的灯坏了有一段时间了,一直没人来修。
他反手凭感觉摸开灯的开关,忽然看到自己脚边有一团黑色毛球蹲着,被灯光刺-激,毛球圆滚滚的黑色眼睛一下子缩成金色。
“呜呜!”肉乎乎的小短腿照着自己裤子就是一阵扒拉。
“……”
时澈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到底是他记忆错乱,还是小狐狸记忆错乱?
好像它根本没失踪过,前两天家里的冷清完全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你……”时澈捞起小狐狸。
小狐狸身上很干净,软绒绒的长毛还是东倒西歪刺啦着,它把自己脑袋在时澈手中蹭了蹭,就灵活地顺势爬到时澈身上,脑袋在时澈颈窝里一下下地蹭。
时澈把小狐狸拎起来,对上小狐狸的眼睛:“……你这几天去哪儿了?”
小狐狸一脸茫然,挥动着小爪子就往时澈脸上扑。
“老实点。”时澈按住小狐狸的后背,垂下眼睫,“别装傻。”
“呜呜……”小狐狸只是一脸委屈,似乎什么都听不懂,只是疑惑时澈怎么不和自己亲近了。
时澈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面前的小狐狸,虽然所有证据都表明这只小狐狸不简单,但如果小狐狸死活不认,他好像也没办法。
“你啊……”时澈点了点小狐狸的额头,把它放回地上,进了客厅坐在沙发上,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他放在玄关架子上的背包。
时澈微叹了口气,他现在没心思想太多,他当务之急是寻找延长自己寿命的方法。
不说别的,他能看到别人未来和逆天改命之事就已经成了定局,丢失的是他自己的寿数。
而且如果白鹄立真是妖……人妖殊途,他们相差着巨大的年岁,而且自己也不知道之前做过什么,还弄得失忆,说不定寿命已经被他折腾得所剩无几。
那些梦境中的场景,似乎每一个都预示着自己不得善终。
而白鹄立大概才入世,总是迷糊懵懂。无论他是不是妖,终究年纪看上去也不大,如果……如果两人真能在一起,总归是奔着长长久久去的。
还有妄念和那个来路不明妖兽来找麻烦呢。
自己……想多陪白鹄立几年。
小狐狸用自己尖利的爪子扒住布艺沙发,在已经被抓出条条杠杠的沙发边缘三两下窜上去,又扑到时澈身上。
时澈接住小狐狸,一下一下顺它的毛。
一声叹息似有若无,在安静的客厅中荡开。
“……这可怎么办啊。”
屋内暗沈沈的,只有玄幻处,亮着一盏暖橘色的灯。
时澈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其实已经在想着和白鹄立的未来。
而且是各种可能性的未来。
甚至是以前可能完全不能接受的未来。
一片静谧的屋子中忽然传来一阵“嗡嗡”声,茶几上的手机忽然亮起,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
时澈没有管它,手机过了会儿自己停了,接着屏幕自动熄灭了。可是没过多久,振动声再次响起,本来伏在时澈身上的小狐狸也转过脑袋,向茶几那边看过去。
时澈终於接了电话,“您好,哪位?”
“时大师,我是吴春山呐!”不仅是个陌生的号码,电话那头的人声也从没听过,是个苍老的男声。
但对方能准确说出自己名字,可见是认识的。
时澈只沈默了一会儿,便道:“抱歉,前些日子出了点意外,以前的事情有些记不清了,您是?”
“时大师要注意安全啊!”吴春山道:“一年多前您帮过我,那会儿我夜晚惊梦,夜不安寐,医院也去过,药也吃了,可还是没怎么改善,后来经过人介绍,时大师来我家看了……”
吴春山像所有絮絮叨叨的老年人一样,大概是寂寞,又或许体谅时澈意外记不清事,在电话里又将事情说了一遍。
吴春山是一个画家,也称得上功成名就,只是年龄也不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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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来只是睡觉不安稳,以为像所有老年人一样,少眠,早睡早起。
可是他在梦里开始反覆见到一个身影,一个看不清脸的身影。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老年人见过的多,接受能力也更强,於是果断找了人,辗转请时澈去看过,竟发现是吴春山出去采风时偶尔招惹了一个小鬼,而现在那个小鬼跟着他回了家。
好在那小鬼并没有害人之心,只是迷路了,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去了山里,又怎么留在了山里。
常年被困在山中,终於见到吴春山这个外来的人,可不就紧紧跟着了吗?
结果虽然小鬼被吴春山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带出来了,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的小鬼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只在吴春山住的小区里飘了两天,就转身回去跟着吴春山了。
加上吴春山脾气温和,福运也大,小鬼就舍不得走了。
也亏得吴春山福运强,否则这么一个小鬼成天跟着他,还是个老年人,可不得出事。
但即使如此,吴春山也受影响了。
好在时澈及时发现,把小鬼渡化了送去地府,事情才算解决。
吴春山却一直觉得时澈救了自己的命,时不时就会给他打些钱,说是为了护他家宅平安,要时澈寄几张平安符过去。
时澈这才想起来,前几天他收到一条短信,是银行的打款信息,而对方户名正是吴春山。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何况这钱款都已经收了,时澈略沈默了会儿,问:“吴先生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
如果不是又遇到了麻烦事,也不会反覆打自己电话吧。
时澈手指在小狐狸背部的黑色长毛中梳理,身上的小狐狸被他揉得瘫成一片,越摸越扁,哼哼唧唧地抖动着小耳朵。
时澈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言语中又带了点笑意。
只是吴春山完全没意识到,他还沈浸在遇到的诡异事件中。
“的确。”电话那头传来的吴春山声音似乎更苍老了几分,他叹了口气,声音微哑:“时大师,这事儿说来荒唐……我前阵子举办画展,在画展上,我近来最得意的一幅画《山色》被人高价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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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是一件好事,可是……”吴春山声音更哑了,一字一句仿佛从他嗓子里硬挤出来的一样,带着不可抑制的慌张和恐惧。
“可是,那幅画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