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 他都重点关注着那幅画,他敢肯定那不是他的错觉。
画中的东西,是真的在动。
不仅如此, 他还找到了家里诡异歌声的来源。
也是那幅画,每天晚上他们在篝火旁手舞足蹈的时候,就会有那听不懂的尖利歌声响彻家中。
画出了问题,他当然要找画画的人。
可是吴春山却坚持画没有问题, 也不认为自己画出了鬼怪, 他跟着富商去了他家, 呆了一整晚,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让富商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不管事情有没有发生,他儿子在医院里是真的, 他老婆被吓得不敢回家也是真的,甚至他现在根本不能离开家里, 更是事实,他说不要吴春山退钱,只要吴春山把这幅画拿回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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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春山作为知名画家, 如此不尊重他的画的行为, 也很不乐意。
当天就同意把画搬回去,还坚持要把钱退给富商。
可是,奇怪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挂在墙上的画根本取不下来,仿佛生在了墙上一样,那幅画在墙上严丝合缝, 别说取下来,连动都无法挪动一下。
这下, 吴春山才意识到,这幅画可能真的出了问题,想到他曾经也遇到过一些灵异事件,对富商所说的话也信了大半。
於是,他再一次想到了时澈,这个曾经救过他的人,虽然出了点意外,也听说时澈前些日子住过一次院,但把人请来了,事情估计就能解决了。
时澈听吴春山和富商两人七嘴八舌地说完,视线落在那幅画上,上前两步,仔仔细细地查看,可是那幅画就像一副最普通的油画一样,只有由颜料组成的风景。
但……
时澈看到画上有丝丝缕缕的线延伸出来,细得仿佛是轻薄的蚕丝,根本无法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那些线也像蚕丝结茧一样,把吴春山和富商牢牢困住。
不同的是,吴春山身上的丝线离他还有一段距离,只是把人围起来,而富商却不一样,像是渗透进他的体内和血管中,融为一体。
沈吟许久,时澈向吴春山道:“你说我从前给过你一些护身和镇宅的符咒,你现在带了吗?”
吴春山不知道时澈怎么忽然提到这个,从衣服的内袋中掏出一个折成三角形的黄符纸,道:“一直都带在身上的。”
时澈直接从吴春山手中取过那个符纸,果然不出所料,那些原本遥遥围住吴春山的“细线”,随着符咒离身,立刻扑向吴春山,树木扎根一般,狠狠往吴春山身体里钻。
吴春山搓搓手臂:“嘶……忽然有点凉。”
时澈把符纸还给吴春山,原本还绕在吴春山身上的那些线又像被烫到一样,纷纷缩了回去。
还挺有意思。
时澈饶有兴致地看着半空中来来回回的丝线,可落在吴春山和富商眼里,就是时澈已经发现了什么。
时澈也确实发现了线索,就在他一楞神的功夫,吴春山的身上就隐隐显出一些画面。
古老庄重的大宅子,连朱漆斑驳的门上都雕镂着花纹,屋子里面暗沈沈的,点着一排各种蜡烛,吴春山就站在门口,举着香,向里面鞠躬祭拜。
一阵风吹来,树叶发出沙沙声,就在这处宅子的外面不远处,一棵大槐树随风摇曳树枝,树叶被风卷下,荡荡悠悠地被吹进大宅子里,吹进暗沈沈的黑屋子里。
而那棵大槐树,和吴春山那幅画中的,一模一样。
时澈不知为何,明明这是属於吴春山的未来,他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时澈问:“你画中的地方,是哪里?”
吴春山正被时澈的眼神打量得心里发毛,“是我北方老家,在沧州黑市那块儿的一个小山村。”
老家啊,时澈想。
这种莫名眼熟的感觉,加上他失去的记忆,或许这个地方,值得一去。
“这幅画确实有点问题。”时澈开口,但话一出口,吴春山和富商都白了脸色。
时澈又道:“你们不用着急,画中的东西并没有要害你们性命的意思,如果他们真要你们的命,你们根本留不到现在,他们是在借你们的口传达一些消息。”
富商第一个坐不住:“什么消息?他们要告诉我们什么?”
联想到晚上看到画中的场景,富商猜测道:“他们要告诉我们有人被吊死了?”
时澈摇摇头,并没有具体解释,只道:“吴春山先生说画放在他家几个月都没事,是因为我曾留下的镇宅符,能压住画里的东西,包括现在……你身上的护身符,也让你免受邪祟侵扰,所以你过来,晚上就没有歌声了。”
“那我怎么办?我家人怎么办!”富商急了。
“我会先把画带走,”时澈说:“但要完全解决问题,我还需要去画中的地方看一看……”
“看看到底那些人费这么大劲,借着画要向你们传递什么消息,只有把本源弄明白,才能永绝后患。”
另一边,白鹄立终於踏上陆地的时候,再一次感慨着自己一定把缩地成寸术和空间术法学好,至少能做到像师父师兄那样,想去哪里一擡脚就能瞬间到达。
而不是坐着这个大个的铁家夥,飞的时间那么长,等的时间更长。
从暖冬的江南,到雪没过脚踝的东北,穿得还挺单薄的白鹄立坐在一众穿着臃肿的男男女女之间,坐着机场大巴出发。
路边的雾凇让天地间只剩下唯一的白色,白鹄立侧着脸看着窗外,侧脸漂亮优美的弧线惹得同车的几个女生一路上视线都在忍不住往他身上飘。
他心里还在想着白少游,不是什么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他们在苏城分别前,他总觉得白少游有些不太对劲。
自从在青丘食堂见过时澈,白少游就好像一直在生气,可是问他他总说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啊……
白鹄立一手撑着自己腮帮子,把脸颊上的肉肉挤出一个柔软却依然好看的样子,烦恼地叹了口气。
往常他不开心的时候,只要找到白少游,总有解决的方法,可是等白少游不开心的时候,他却什么忙都帮不上,甚至连人家生气的点在哪里都不知道!
是因为娱乐圈吗?毕竟早就听泉海珠说那个圈里各种破事很多,什么抢资源丶争代言,还有带资进组……
白鹄立烦恼地揉了把自己额前的头发,把打理好的发型又揉得乱翘。
大不了回去以后白少游喜欢什么,他就去投资当金主爸爸!别的还难讲,他们青丘之狐的财力,那可是仅次於传说中龙族的!
真希望白少游早点开心起来,这次他父母,也是前任九尾天狐的族长祭祀只有他一只狐回来,白少游都没陪他一起过来,往常这些事情都是白少游安排好的。
这是一甲子大祭,他作为少族长当然要回来。
不过他心里总是有些不安,自己最近那么久没有回家,上次回去时澈竟然都没什么特别的表示,被他蒙混过关了,好像他从没离开过一样……时澈不是这种不谨慎的人。
但这次的祭祀是大事,事关青丘狐族和他父母,后面狐族都会陆陆续续过来,他必须在场。时澈……时澈的事等回去再说吧!
白鹄立思绪还在乱飘,一个女声在他身边响起:“你好,你也是放假回家的大学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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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鹄立一楞,扬起一个笑脸:“嗯,是啊。”
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姑娘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白鹄立身边,脸上画了点淡妆,满是年轻人的甜俏:“哈哈哈,怎么这么晚回去呀?你们学校放假很晚啊?”
女生想了想,又问:“你是什么学校呀?”
白鹄立瞥了眼汽车最后面座位,另外两个女生正盯着这边窃窃私语:“你可能没听过,玄虚大学。”
“玄虚……”女生真没听说过这个大学,话题瞬间被堵死,只好转了个话题继续搭讪:“你家也在沧州吗?是沧州哪里呀?”
白鹄立终於意识到女生找他的目的,淡淡回答:“黑市。”
虽然白鹄立语气冷淡,但女生看着白鹄立俊美的脸还是没放弃,又道:“我家也在黑市!”
女生微红着脸:“不如……不如我们加个微信,回头寒假里还能出来吃个饭……”
“抱歉。”白鹄立笑得阳光,衬着窗外的一片白色更是明亮:“我男朋友不喜欢我加陌生人微信。”@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旁边正掏出手机的女生动作霎时顿住,擡起头,呆呆地看着面前笑的一脸坦然的白鹄立。
白鹄立眨眨眼,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扔下了什么重磅炸弹,理所当然地和女生对上视线。
女生有些不敢看了,不自然地低着头,匆匆说了句“不好意思打扰了”,就转身回到大巴车后排的座位上,连那两个一直看着这边窃窃私语的女生视线都移开了。
白鹄立没管别人的看法,暗自握住了手机。
这次出门又要挺久,也不知道时澈在家面对又一次失踪的小狐狸……
还是不要去想这么令狐头秃的事情了!
白鹄立靠在椅背上,眼神放空,远处一只大黄狗在松软雪地里快乐打滚。
白鹄立的脸色渐渐严肃起来,心中不由得开始怀疑……
当年自己似乎也很喜欢那样在雪地里打滚,还在小时候和村里被养得膘肥体壮的大狗争地盘,每天打架打得飞起,回家还要母亲给自己梳毛。
然后对着如豆灯光,哼哼唧唧地钻在母亲怀里,向父母说自己的委屈。
这时候往往还会被父亲嘲笑一番,堂堂九尾天狐,竟然打架都打不过一只看门护院的大狗,然后父亲就会被母亲捶打几下。
思绪飘飞,其他的乘客也在自己的目的地下了车,大巴咔哒一下,终於到了终点站,位於沧州黑市的郊区。
他要在这里下车,然后在天黑前转车去栖霞镇。
白鹄立一手提着自己的背包,把长款羽绒服穿上,拉链都拉到下巴边,下了车。
“您好,请问栖霞镇怎么走。”一个熟悉的声音比他更早在问车站工作人员。
不仅声音熟悉,背影更是熟悉。
“阿澈?”白鹄立惊讶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