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师尊(二)
“你确定他需要我们的帮助吗?”
扶风焉同贺亭瞳一齐蹲在草里,两人齐刷刷扭头,看着境湖之上,高举着剑,一个人反撵着十二个人到处跑的剑修,扶风焉疑惑开口。
倒不怪他们来的迟,实在是两人都是穷光蛋,扶风焉衣服都穿的贺亭瞳的,掏空了口袋也只有灵珠三颗,还得留下来补贴家用,租不起灵舟,唯有御剑,如此在天上飞了大半个月才堪堪从俱北州的东北角,赶到东南角的洞虚境。
两个少年灰头土脸,破破烂烂像乞丐,藏在秘境外的芦苇荡里,掰出一条缝,偷偷观察。
但很幸运的,他们来的刚刚好,正撞上秦檀被围堵。
贺亭瞳看着人群中一剑砍飞邪修脑袋,白衣染血的青年,点点头,确认道:“没错,就是他。”
眨眼间,那白衣的青年冷不丁又捅死两人,变成了一对九。
“我觉得他可能不太需要支援。”手举两根芦苇,欲盖弥彰顶在脑侧,扶风焉认真分析局势,棒子上的芦花都让风卷走了,剩下两根秃毛杆杆,像举了两把刷子。
又一道溢散的剑气刮来,他压着贺亭瞳低头躲过,手中芦苇杆顿时断作两节。
“他修为不止十境,是故意压低境界给别人看的。”
“我知道。”贺亭瞳摩拳擦掌,“而且他有识海心域,再来十个也奈何不了他。”
扶风焉扭头看向贺亭瞳,语气疑惑,“那我们要做什么?”
“不能让他力竭,也不能让他闭眼。”贺亭瞳看着那道身影出神,小声吩咐,“要让他全须全尾,神智清醒,安安稳稳的从这里离开。”
唯有这样,那个可怜的流离魂魄也许才不会落在他身上。
对谁都好。
“最重要的一点,”贺亭瞳目光坚定,双眸发光,“他是个大款!抱住大腿,这样我们上中州的路费就有了!”
扶风焉瞬间抖擞起精神,“好!”
御剑二十几天,差点把自己吹成风干肉的两个穷比,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
湖面之上一片惨然,尸体扑通倒进水中,很快沉了底,湖中大片大片的血色红雾般扩散,空气中的风都带着腥臭。
灵光大绽,节节败退的邪修掐决结阵,在死了六个人后,终于阵成,天地风云骤变,镜湖之上,芦草碎折,黑雾翻涌,天昏地暗,邪修抛出一张白幡,朝着阵心压下去,一瞬间万鬼齐哭。
大阵中心,秦檀提剑,负手而立,衣袂飘飘,泰然自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没半点畏惧的模样。
无歧路非正道,亦非魔道,多是剑走偏锋,踏上邪路的修士。这里面最不缺的就是没良心的杀手和那些叛宗背族的通缉犯,哪一个不是刀尖舔血,身经百战。
可一个区区十境剑修,竟将他们逼成这样,若让他活着出去了,这张脸往后还往哪儿搁!!
为首的邪修目眦尽裂,用尽毕生修为,誓要将此人毙于阵下!
阵修在干架上其实
比不过剑修()?(),
毕竟一剑破万法()?(),
但若是被他们困住()?(),
也如网中虫?[(.)]???_?_??()?(),
越是挣扎,越是是死路一条。
眼看阵成,贺亭瞳卷袖子起身,“他们修为不均,北角那个最弱,是破绽,准备动手破阵。”
“要杀人么?”扶风焉忽然问。
贺亭瞳回头看他,“什么?”
修长莹润的手伸过去,一把将贺亭瞳又拽了下悄悄话,“我族中有个规矩,我不能随意对人动手,杀生,需要给我一点报酬。”
贺亭瞳满头问号:“报酬?你需要钱么……”
“不要钱,给我亲一口。”扶风焉盯着他的唇,细密的眼睫下,隐藏起原本颜色的眸子,复又氤氲出诡异的紫,“亲一下,我把他们都杀了。”
贺亭瞳:“………”
实在不懂这是个什么破规矩,不过亲一口又不会掉块肉。
他如今修为低微,还得从头修起,要想帮忙,确实得依靠扶风焉。
贺亭瞳利落地俯身,弯腰,温热的唇贴在扶风焉脸上,轻轻一碰,少年往后一仰,捂着脸,眸光发亮,他回味了一下,蹭地起身,“这就去了。”
一阵风吹来,贺亭瞳正想吩咐一句做隐蔽点,忽地打了个冷战,他抬眼,看见面前枯草陡然爬上霜色,雪白的冰片从草茎爬上叶尖,“啪——”
枯草断折。
身体比意识先反应过来,他猛然扑过去,将还未走远的扶风焉压在身下,两人一头栽倒进湖水中,扑通一声,下一秒,几乎是擦着头发,一道剑气从后脑削过去,眨眼之间,境湖方圆两百里,空空荡荡,形成一片巨大的扇形空缺。
秦檀不紧不慢,曲指,弹剑,但听一道剑鸣,似风呼,龙啸,翻腾不止的湖面瞬息平静无波,水面映月,平如一镜,映出青年头顶庞然大物的可怖照影——万剑碑林。
芦花卷雪,发出噼啪一声脆响,轻轻擦过一邪修脖颈,便似有一道剑气穿颈而过,顿时身首分离。
方才还叫嚣着的邪修,身体转瞬分崩离析,化作一团血水,沉入湖底了。
秦檀掌中长剑圆融至一点,收鞘,而后那股寂静肃杀之气也如归鞘的长剑一般,重新收回,落至眉心。
天地一静,唯剩芦花飘荡。
剑意圆融,已至极限。
高挑的青年呵出一口白气,长睫微垂,看向湖底,冷冷启唇,“滚出来。”
平静无波的水面吐出几个泡泡,片刻后,拱出两个湿漉漉的脑袋,凫水,大口喘息。
秦檀一眼扫过去,是两个少年,修为低,年纪也小,脏兮兮可怜巴巴将他望着,仿佛两只离巢雏鸟,弱的可怜。
不是邪修,应该是路过。
他没兴趣了。
秦檀虽修杀道,走的却是斩妖除魔的路子,对普通小孩并没有什么恶意。
“你们是哪家的童子?”他抬指一勾,灵力化线一缠,将他们从水里提起来,丢到岸上去,“速速回家去,不要到处乱逛。”
秦檀识海心域开的突然,贺亭瞳好险和
那几个倒霉鬼一样被拉进去,其中剑气不长眼,普通人误入,只有变成肉泥的份。还好他上辈子研究的透彻,知道秦檀识海心域的大致范围,他们离得又远,险险躲过。
“问仙君安。”
贺亭瞳咳嗽两声,而后起身,向着湖心洗手的青年行礼。“我与好友是俱北州修士,前些日子见到中州令,此行去参加青云初试,路过此地,见到邪道围攻仙君,实在是让人担惊受怕。”
“仙君神武,多谢您为苍生除害!请仙君受小修一拜。”
秦檀洗手,洗剑,洗衣服,把身上的血气都洗干净,全将远处的两个小孩当空气。
这种恭维他见到的太多了,无动于衷。
贺亭瞳热脸贴了冷屁股,但也无所谓,道了一句告退,便拉着扶风焉的手,离开这片水域。
“要走吗?”
扶风焉小心翼翼的问,他声音有点低落。毕竟不等他动手,秦檀自己就解决了,这让收了报酬的他显得毫无用武之地。
贺亭瞳拉着他,绕了一个小圈,又拐了回来,藏在草丛里,露出明晃晃一对眼睛,“不走,跟着他!”
扶风焉不问缘由,在旁边点头,只默默施术,将他们衣服上的水弄干。
天际发白,漫漫长夜总算要过去了。
秦檀下山历练半年,修为终于突破瓶颈。此枚濯心丹一用,便可踏入十三境,在剑宗也可尊称一句仙君,自立门户。
身后芦苇窸窸窣窣,有两只小老鼠跟着他。他并不搭理,剑宗声名远扬,多的是想要搭关系的,一时好奇跟过来也是常事。
踩上长剑,他御剑而起,打算将两人甩掉。
洞虚境一行,收获颇丰,只是回宗后他便要开始择徒,青云试后,大抵还得去云州书院做几年教学先生。
他不喜人多,只望那群小兔崽子能识相些。
长剑飞至半空,可见脚下湖泽芦苇被毁了大半,水面平静,如镜子般倒映天光云影,远处的皑皑雪山,秦檀的剑也离此处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轰隆!
一道金红泛着血色的雷火从天而降,拖曳着长长尾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着半空那道白色人影直劈而去。
“截住那道雷!!”
贺亭瞳大喊,目眦欲裂,语调近乎凄厉。
扶风焉瞬间抬手,折枝,一杆芦苇似剑般被他投掷而去,金色雷光从天而降,即将灌入半空中仙人眉心时,从旁撞来蕴含道则的芦苇与之相击,半空中有什么东西破碎,噼啪一声,芦苇化为齑粉,什么都不剩,而后,那束光击中秦檀心口。
半空中的青年浑身一震,直挺挺倒下去,连人带剑,咕咚栽入湖中,激起大片水花。
贺亭瞳嘴角颤抖,拔腿向秦檀方向狂奔而去,大骂一声,“操!”
他想起门口青壳的螃蟹灯,薄雾里青年温柔的眉眼像褪了色,他执刀破开竹篾,轻笑一声,“我徒儿很乖,他怎么会变坏?”
……
青玉砖上到处都是血,一个漆黑的影子抱住青年小腿,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师尊……师尊……别
不要我……()?()”
长剑刺入少年单薄的胸膛,重物倒地,他看见青年捂住脸,喉中发出悲呛的呜咽。
“我要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
最后是寒山境铺天盖地的雪,汹涌魔潮奔袭而来,结界破口处,血红的身影摇晃着支起长剑,还有自上而下坠落的,仿佛暴雨的剑光。
……
“我不喜欢这里,我还没读完书。?()1?+?+??()?()”
“我爸爸妈妈还在等我。()?()”
“我想家。”
“好想好想……”
“可是我回不去了。”
兜头跳进水中,水流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贺亭瞳耳中嗡鸣,头晕目眩,费力把沉底的人抓住,从湖里头拖出来,撸起袖子,抓起昏迷的人开始摇晃,见人还不醒,左右开弓。
扶风焉捂着手凑过来:“你是要杀了他吗?”
贺亭瞳从兜里掏出一张醒神符,按在秦檀脑门上,贴了一圈。
他脸色惨白,瞳孔紧缩,心跳快的发疼,喘息着说不出话,颈后一热,一只滚烫的手握住了他的脖颈,将他的脑袋转过来,眉头相抵,“不要怕。”
扶风焉语调很慢,有种莫名的安稳,“你心跳的好快,慢慢来。”
贺亭瞳有些脱力的靠在扶风焉肩头,苦笑,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他将偷偷冒出来的眼泪擦掉,哑声道:“我有一个朋友,我只是,想让他回家。”
他颓然一笑,“看样子失败了。”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青年幽幽转醒,他睁眼,凤目狭长,漆黑的瞳孔映着渐白的天色和飘荡的芦花。
眨了眨眼,他猛地坐起身,晃了晃脑袋,看起不出的愣。
怔忪良久,他扭头,像是被旁侧抱在一起的贺亭瞳和扶风焉吓了一跳,顿时抱胸一缩,宛如被欺辱的良家妇女,在看清楚周遭环境后,惊恐道:“你们是谁?”
“这里是那里?”
“你们在拍戏吗?”
“我怎么……穿古装?!”
作者有话要说
能干架绝不哔哔秦檀
能哔哔绝不干架苏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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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我写的实在是太慢了tat
不过终于上榜了,这章浅浅发点红包,么么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