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北栀从军营回来后,骑马恰好路过侯府。
想到那张脸,他勒马看向身后的齐海。
“你去打听打听,那婢子可还活着。”
齐海的命下马去跑到了侯府跟前。没过一会,便跑到了他跟前。
“将军无需担心,侯府的下人们说那婢子还活着呢。”
他颔首,既然她还活着,那说明已经相安无事了。
“走,回府。”
……
国公府历经三代人,从一品宰相到上策将军,每一代都人才辈出。是朝廷的中流砥柱,是百姓们人人称颂的名臣勇将。
是以,沈兰瑶从踏入国公府时所看到的景色无一不彰显着气派。
没有侯府那般奢靡华丽,但一砖一瓦却都透露出沉重的底蕴,令人心生敬畏。
她跟在老夫人身后低头走着,约莫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搀扶着老夫人的苏卿卿和曾嬷嬷停了下来。
“老夫人。”
她抬眼,只见眼前是一座气派的院落,青瓦铜门,竟比民间一整座房子都要来的气派。门口站着四名婢女,正冲老夫人行礼。
老夫人笑呵呵地抬手,四人便都起了身,笑着拥到了老夫人跟前。
“老夫人,您今日在晋王府可还玩得开心?”
她们叽叽喳喳地你一言我一语,簇拥着老夫人向内走去。而老夫人也笑呵呵地回应着她们。
沈兰瑶大吃一惊,难道国公府的奴婢如此随意吗?
可接着她便也想通了,老夫人慈善仁厚从不打罚下人,所以这些奴婢自然不会像侯府的奴婢一样战战兢兢。
苏卿卿目送老夫人走远后,与曾嬷嬷一道转身看向了沈兰瑶。
“你,叫什么名字?”
沈兰瑶低头:“奴婢名叫兰瑶。”
苏卿卿重复了一遍,旋即轻哼一声,语气嘲弄:“依我看,兰瑶这名字与你不配,不若你日后就叫阿蛮吧,好听好记。”
蛮之一字低贱,是举国上下皆知。
苏卿卿不是不知道,她就是想故意刁难这个侯府硬塞进来的奴隶!别以为她不知道楚璇打的是什么主意!
沈兰瑶自然也知道,但她并未露出任何不喜的神情,反而谦卑行礼:“阿蛮谢小姐赐名。”
苏卿卿满意地展露笑颜,随后看向了曾嬷嬷。
“嬷嬷,此女不是想报答祖母的恩情吗?你便让她多做些院外的活吧,如此才能彰显她的诚意。”
曾嬷嬷点头称是,苏卿卿这才心满意足的向内院走去。
国公府的奴婢分两等,一等奴婢是在主子跟前侍奉的,月俸高,活也轻松。二等奴婢则是做最脏最累的活,比如洒扫、洗恭桶一类。月俸少,活也比一等奴婢多。
所以这进了国公府的奴隶都争着抢着做一等奴婢。可这一等奴婢岂是人人都可以肖想的?
不但要求识文断字,还要聪慧机敏。
曾嬷嬷看向沈兰瑶,低声道:“随我来吧。”
沈兰瑶跟着曾嬷嬷走进院子来到了偏房。曾嬷嬷拿出一套墨绿色的裙装给她,还给了她一支桃木钗。
“一等奴婢的钗子是银饰,二等奴婢是这桃木。到了国公府,只要你老实干活别动歪心思,便衣食无忧。”
曾嬷嬷眼色一冽:“倘若你敢动什么歪心思,国公府的家规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是,多谢嬷嬷提醒。”
她恭敬应下,乖巧无害的面庞令曾嬷嬷面色软和下来。
“苏小姐不喜你,你日后躲着她些便是了。”
“谢嬷嬷提醒,阿蛮知道了。”她的回答依旧叫人挑不出毛病。
听到阿蛮二字,曾嬷嬷看沈兰瑶又觉得可怜。可偏偏她又不敢说什么。
苏卿卿深受老夫人喜爱,在这慈安院里,她可谓是一手遮天。
沈兰瑶被安排洒扫院落,以及洗衣砍柴等粗活。
她穿上二等奴婢的裙子,戴上那木钗收拾起袖子就利落地干了起来。
慈安院很大,曾嬷嬷又要求院中不能有一片落叶杂草,所以这洒扫院子的活便也格外吃力。
她只扫了一半就满身是汗,可她不敢停歇,一口气扫完院子,又将曾嬷嬷安排的活都做得井井有条。
曾嬷嬷前来视察时,满意地点了点头。
“行了,回去休息吧,明晨酉时听到打鼓声便要起身,迟到可要罚月钱的。”
她点了点头,跟着曾嬷嬷来到了二等奴婢睡觉的屋舍。
她原以为,是像侯府那样十几个人挤在一间房子里,可她没想到,二等奴婢的屋子竟宽敞明亮,只有四个床铺。且每个床铺前都配有梳妆柜和衣柜。
此刻屋子里还有三位穿着和她一样的少女正在吃饭。
三菜一汤,竟比普通百姓家过节时还要丰盛。
“她日后便与你们住在一起了,同你们一起做活,还记得国公府的规矩吧?”
曾嬷嬷严肃的询问三人。
三位姑娘起身回道:“知道。”
曾嬷嬷扭头看了她一眼旋即便走了。
等曾嬷嬷一走,屋内似乎尴尬了起来。她看向眼前的三人,脑海中回想被卖进侯府的第一天晚上,那十几个奴婢轮流欺负嘲弄她。
把她的馒头踩在脚下,用水浇湿她的被子……
在侯府短短一月余,她见识了太多的人心险恶。
她不敢对别人抱有期望,于是便冷着脸走向自己的床铺。可她没想到,一人竟拉住了她。
她回头,见一张圆乎乎的脸笑着看她:“姐姐,你就是今天救了老夫人的那个人吧?你可真厉害!”
她诧异,旋即另外两个人也围住了她。
“你今年多大啊?叫什么名字?”
“哎,我听说侯府对待下人很苛刻,是不是真的啊?”
三个人同时说话,眼里没有恶意全是好奇。这让她倍感受宠若惊,她正要答话,那胖胖的女孩拉着她便坐下了。
“哎呀,姐姐一定还没吃饭,来,先吃饭。”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手里就多了一碗粟米和筷子。
“来,吃点这个。”
三个人热情地往她碗里夹菜,她不是感性的人,可还是没忍住眼眶微红。
“谢谢。”
她低声道谢,飞快地低头吃饭生怕被三人看穿自己的不堪。
自从娘亲病重,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温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