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沈兰瑶躺在床上凝望着屋顶。
屋内已经熄灯，月光从窗外洒进来屋内依旧亮堂堂的。
冬雾和秀儿已经睡了，但菊蕊的床上却传来老鼠偷吃粮食般的声音。
菊蕊，就是脸蛋圆乎乎的那个。
她睡不着，索性坐起来看菊蕊。
“菊蕊，你睡了吗？”
正在被子里偷吃点心的菊蕊愣了一下，慌忙把头露出被子看沈兰瑶。
“你怎么还没睡啊？”
沈兰瑶心道许是自己认床，但却没有这样说，反问菊蕊在吃什么。
菊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自己把老夫人不吃别人都嫌弃的糕点偷藏了起来，为的就是半夜饿醒了垫一垫肚子。
从短暂的相处里，沈兰瑶看出菊蕊喜欢吃食，心思单纯，她笑了笑继续躺下。
“菊蕊，我问你，你进国公府多久了？”
菊蕊掐着手指头算了算：“好像是有一年多了。”
她眼前一亮，转身侧躺着看菊蕊。
“那我问你，国公府可有主子归还奴契，放奴婢离开的例子？”
“自然是有的！早前老夫人还放了内院里的静香姐姐返回家乡，不但削除了她的奴籍，还给了她十两银子呢！”
菊蕊说完才反应过来。
“你问这个干什么？”
沈兰瑶随意搪塞过去，又紧跟着询问：“那她是做了何事才被放出国公府的？”
菊蕊支着下巴好好地想了想才答：“我听说，好像是静香姐姐求老夫人，老夫人心软才让她走的。”
“只不过国公府这么好，只有傻子才想着离开。静香姐姐就是傻子，原先她在的时候，老夫人对她可好了。可她却因为情郎偏要走，听说在乡下什么苦都吃过来了。哎，真傻。”
菊蕊翻身平躺，顺便拉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这样啊……”
沈兰瑶喃喃自语，看来想离开还是得靠近老夫人才行。
不然她贸然提出只怕会适得其反。不对，她的奴契还在侯府，起码得等到侯府把奴契送过来之后她再做打算才行。
想到此，她心里安稳了许多，眼皮子也逐渐变得沉重。
四个时辰后，她被菊蕊冬雾推搡起来。
窗外天还未亮，冬雾三个人就已经在着急穿衣了。
“快起来，曾嬷嬷说将军回来了，待会便要来向老夫人请安，叫我们务必将院子洒扫干净。”
将军？
她立马想到了萧北栀那张死人脸。
什么破将军，分明是小人！
她愤愤不平地起了身，穿上衣裳后便跟着菊蕊三个人去干活。
约莫辰时，下人通报将军来了。
得到消息的苏卿卿盛装打扮一早侯在门口，为此，甚至遣散了沈兰瑶她们四个，让她们不要来碍眼。
但其实四人心里都明白，苏卿卿是害怕萧北栀被旁人吸引了目光从而冷落了她。
沈兰瑶四人坐在房中，菊蕊站在门口透过纸窗往外张望。
“他们都说将军天人之姿，长得可好看了，今日我一定要看看一个男人能有多好看！”
冬雾和秀儿一个在绣花，一个在缠线，听了菊蕊的话两人均叹了口气。
“菊蕊，你这话可不能叫苏小姐听了去，否则有你的好果子吃！”
冬雾吓唬菊蕊。
菊蕊立马怯怯地走过来坐在了桌前，一只胖手撑着下巴开始拨弄秀儿的丝线。
“秀儿姐姐，咱们什么时候成了一等丫鬟就好了。”
“这样就可以看到将军的英姿了。”
沈兰瑶听着三人对话心中暗笑。
“将军的英姿？分明是小人的装腔作势！”
刚跨进院子里的萧北栀忽然听到这心声脚步一顿，打了个喷嚏。
齐海立马紧张询问：“将军，可要寻府医来？”
“不必。”他摆手继续向前。
苏卿卿看到他笑脸盈盈地走了过来。
“表哥你终于回来了。”
苏卿卿满目柔情，一声表哥更是叫得缠绵。
可此时他的表哥冷着脸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反而静默不言。
萧北栀在听，听沈兰瑶咒骂他。
那些骂他衣冠禽兽的词层出不穷，他不禁恼怒地回想，他好像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
她至于骂他这么久？
可她的下一句却让他为之一愣。
“我到底何时才能离开这国公府呢？老天啊，希望那一天不要太远了。”
她在国公府？
萧北栀敛眸，脸色稍沉。
而一直观察他神色的苏卿卿当即便有些慌乱，难道是她今日穿的这身衣裳不好看？
可萧北栀始终没给她一个眼神径直进了内屋。
初秋的天，屋内烧着的龙。老夫人靠着软枕坐在榻上，看到他时顿时喜笑颜开。
“我的小将军回来了，快过来。”
他心底升起一股暖意，祖母向来爱这么叫他。
他走到榻前握住了老夫人的手，笑道：“祖母，看您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孙儿是去了一年半载呢，这才隔了几天而已。”
老夫人笑得没了眼睛，抚摸着他手心的厚茧打趣道：“祖母一日不见你便如隔三秋啊。”
他展颜一笑，苏卿卿进来时看到这副景色愣在了原地。
她心想，他从来没有给过她半分笑意，若是有天能这般笑着看她，她便是死也知足了。
老夫人命人上茶，萧北栀又问了老夫人的身体状况这才说出今日此来的目的。
“祖母，听说您昨日去晋王府时险些伤了身体，是一婢子救了您？”
老夫人年近七十，神智时而迷糊，她这才想起沈兰瑶来，环顾一圈不见沈兰瑶的踪影才道：“是啊，若非那婢子相救，祖母怕是回不来了。”
“祖母将她带回了府中是吗？她现下何处？”萧北栀又问。
苏卿卿听到萧北栀竟然罕见地打听一婢子，心中微感不适，上前一步笑道：“表哥，那婢子粗俗，我已命她在院外洒扫。”
萧北栀这才看了她一眼，语气却罕见的沉重：“既是祖母的救命恩人，你为何要让她做洒扫的粗活？”
苏卿卿愕然，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一向高高在上把谁也不放在眼里的表哥竟然会主动打听一个婢子。
她紧张地扣手指，萧北栀却已转头看向曾嬷嬷。
“嬷嬷，去将她带来，我想看看救了祖母的人长何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