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可怕的猜想在脑海里浮现,慕晏辰的一张俊脸,迅速变得苍白起来。
***
顺着那道短短的走廊过去,冰凉的小手覆上门把,轻轻打开的那个瞬间,澜溪简直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胸腔里的心弦紧绷着,快要绷断了。
门轻轻打开,外面的两个私人保镖依旧尽职尽责地守在外面。
而另外一个身影,在此刻的澜溪看来,就像是凶神恶煞,魔鬼一般,灭顶而来。
她小脸毫无血色,水眸定定看着她。
“莫姨。”半晌,她终於找到自己的声音,轻声叫了一句。
莫如卿妆容优雅精致,浅浅笑着欲推门进去:“怎么,这是你房间?呵呵,我来的时候看到有人站在门口还以为找错了,澜溪,你东西收拾好了没有?我们该走了。”
这连环的几句,让澜溪听得脑子嗡嗡作响,她几乎反应不过来,她在说什么。
两个保镖却甚是尽责,蹙眉,轻轻拦住她:“这位女士——”
莫如卿脚步一滞,眸光平静地望向他。
男人眸色淡然,轻声说道:“不好意思这位女士,慕先生曾经嘱咐过没有他的允许,陌生人一律不准进入这个房间,不管是谁。所以还请您出去,不要让我们为难。”
莫如卿的眉,倏然跳了跳。
她温柔浅笑一下,裹了裹身上的披肩,并没有打算跟保镖争执,凝视着澜溪轻声道:“我也是接了电话紧急赶过来的,听说你在这边水土不服身体不是很好,连夜赶来把你接回去。你行李应该已经收拾好了,我们待会就走。”
看看时间,莫如卿道:“现在天气原因很多航班都停了没起飞,有一趟是在一个半小时后的,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澜溪你快点,别让莫姨等太久。”
澜溪的脸上写着满满的不可思议,水眸里透出的意味,很明显地叫做震惊,与戒备。
唇瓣苍白,她的手轻轻垂在身侧,不由自主地攥紧,轻声开口道:“……我东西收拾好了,可是我不是在等你,我在等哥哥回来跟他一起走。”
她并没有记得慕晏辰说过会让莫如卿过来接她。
莫如卿眸子里闪过一丝惊愕。
“一起?”她错愕地笑笑,柔声道,“澜溪你别闹了,晏辰他工作很忙,不可能现在跟你一起走,你明知道在这里呆着是打扰他却还跟着一起来,我就不计较了,机票都已经买好是他昨天拿给我的,你还不走?”
“澜溪,你在家里任性也就算了,”莫如卿的笑容里有一丝凉薄,“晏辰又不欠你,你犯的着这么黏他,离开他难道就不行?”
澜溪的脸,霎时白了白,水眸也有一丝颤抖。
这一刻她脑子是彻底乱的,心脏闷闷的痛,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任性,过分,可是她昨天就是没有听错,他是说他们要一起回国的。
接到莫如卿电话的时候她还在惊讶,开门的时候,她就更加不懂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犯的着这么黏他,离开他难道就不行?
小脸垂下,她掐紧自己的掌心,感觉脸上的温度一阵烫一阵凉,哑声道:“你等一下……我想打电话给他……。”
她不信自己听到的,她只信他。
莫如卿笑容依旧,裹了裹披肩往里走:“也行,你打电话,我在这里坐坐等你。”
说完她的脚步又要迈进去。
一只手臂又倏然拦在她面前,面容冷峻平静的男子挡住她,重覆道:“这位女士,我说过陌生人请不要进入这个房间,这是慕先生的交代。”
莫如卿的脸色,在这一刻变了。澜溪手也一抖,擡眸望她。
浅笑,她雍容优雅地看向这个男人:“慕先生。你说晏辰吗?那你知不知道,我是你们慕先生什么人?”
男人微微蹙眉。
“我是她母亲,”她笑容愈发柔和妩媚,“而你们守着的这位慕小姐,是我女儿。我想问问什么叫陌生人?他们兄妹俩的事,我这个当妈的不能插手,是吗?”
男人眸子里溢满震惊,蹙眉更紧。
“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莫如卿失笑,眸色渐冷,“他们都姓慕,是亲兄妹,有什么不可能?”
一句话,让澜溪正按着号码的手微微颤抖起来,脸色煞白,心里像针扎一样地疼。
男人的眸色震惊到诡异,不可思议道:“亲兄妹……那慕先生怎么也住……”
——也住在这里。
“够了!”微微颤抖的一声轻喊,从房间里发出。
澜溪眼眶迅速变红,心里疼得厉害,几乎难以承受这样的逼问和质疑的目光,一股强烈的酸涩窜上鼻端,她握紧了手机,忍着心里的惊颤,艰难道:“……我跟你走。”
简单的几个字,说得她心里一阵绞痛。
“我跟你走……可是你给我半个小时,我想等他。”绵软的嗓音里,透出一丝坚定的乞求。
她还是想等他。哪怕他一整天都不来,她还是想要等他。
可是再待下去,她就不知道莫如卿还会再问出些什么来,她曾经以为自己足够勇敢,可是真正到了这一刻她还是忍不住浑身发颤,她明明知道莫如卿尚且不知道他们之间是怎么回事,可是那轻柔的浅笑里仿佛带着刺,刺得她心里疼得厉害,刺得她脸上火辣辣的不知该怎么遮掩!
咬唇,紧紧咬着快要渗出血来,澜溪退后一步轻轻关上门,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面。
澜溪,我爱你。
她突然就想起他说过的话来。
可是此刻当着他母亲的面,当着这个自己也理所应当叫她一声母亲的女人面前,她太难堪,难堪到想退后,想转身,想把自己埋起来不被她看见。
水雾一点点爬上眼眶,越来越烫,痛得刺眼……
慕晏辰,我也爱你。
澜溪颓然地蹲在地上,许久。
她掏出被自己冷汗浸湿的手机,带着漫无天际的无助翻找到那个名字拨出去,按在耳边,眸光在昏暗的光线里闪耀着光,她期盼着能听到他的声音,像昨天一样,坚定地说,我们一起回去。
可是没有。
电话甚至连响都没有响,那一串英文传入耳中,她无法反应过来,半晌等心里的荒凉与疼痛呼啸过去,她才能够听清,能够理解——电话不在服务区。
淅沥的冬雨缠绵地下着,比那天夜里的雨稍大一些,淋在身上应该会冷得刺骨。
澜溪走过去,把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打开。
里面,慕晏辰的每一件衣服都整整齐齐地码在里面,衬衫的棱角都格外平展,是她用一上午的时间一点点烘干熨平的。
她的手摸上去,紧紧抓住,就像是抓住了他一般。
***
郊区边界的雨下得有些瓢泼,打开车门时有黑色的大伞在外面迎接。
“你有急事?”richel下车时蹙眉看他,“我看你一直在拨打电话,这个地区是没有信号的,或者我找人开车带你到上面一些可能会有信号,只是这种天气,那样太危险……”
慕晏辰紧紧攥着手机,眸色冰冷,半晌之后将手机丢在车里,肃然下车。
劈里啪啦的大雨,瞬间砸落了他满身。
“不用了。”他哑声低低说道。因为已经看到了不远处的泥石流堆里,那些从泥水和石头中露出的四肢,在大雨里毫无生气,刺得他眼膜发疼。
人命就在不远处,他分不开心神,哪怕再挂心,此刻都是救人要紧。
澜溪,等等我。
“急救队还有多久到?”他推开那把要遮挡在自己头上的大伞,冷声问道。
“已经呼叫过了,还有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后难道这里还有活人?”他嗓音愈发寒冽逼人。
“可是,可我们……”
冰冻的大雨淋得他全身湿透,慕晏辰将外套扯下来,冷冷看他们一眼:“伞丢掉,先救人。另外找人在这里看着,山顶如果还有动静马上提醒,不能再埋一批人进去。”
richel立马安排下去,和他一起到了泥石流堆里去救人。
肮脏的沙石,淤泥,伴随着被滚落的巨石砸到的猩红鲜血,触目惊心地展露在了他们面前。从头到尾,慕晏辰的侧脸都是一片肃杀的冷峻,被冰冷的雨水淋得骨头都僵硬,连richel都有些受不了,可是不敢停。
“这里……”慕晏辰骤然哑声吐出两个字,清晰看到泥水里被压住的某根手指艰难地动了一下,眸色迅窜上一丝猩红,“这个人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