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间,他大步流星地来到她面前,轻轻触摸上他的脸,像是要感觉一下她是否真的存在。没有隔了几千里远,她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澜溪。”慕晏辰的眸深深地凝视着她,低哑地叫了一声。
悌
这一声,他叫得毫不确定。
悌
澜溪水眸里充盈了温热的液体,轻轻贴了一下他温暖的手掌,还在打着点滴的另一只手轻柔却紧紧地揪住他的衣领,将他向下拉。
那熨帖人心的轻柔呼吸,越靠越近。
强烈的酸涩和震撼冲撞在心头,慕晏辰的手颤抖着,像是不敢相信她就在靠自己如此近的地方,直到唇瓣相贴,真实的感觉像电流般窜遍了全身,他健硕挺拔的身影才猛然震颤了一下!修长的手指带着轻微的颤抖捧起她的脸,试探性地轻柔吻上去,那股香软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大,慕晏辰心里紧绷的那根弦才倏然崩断!!
他喉间发出一声渴望而狂喜的闷哼,心里充盈着满腔的感激疯狂地重重吻住了她!
长臂将病床上的人儿狠狠捞起来攥紧在怀里,骨节泛白,像是要将她揉进身体里面一样,撬开的齿缝里夹杂着她淌落下来的咸咸泪水,被他狠狠地吞噬!他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见过她了,十天,一个月,或者更久……他只知道这样蚀骨的思念和煎熬快要将他逼疯!!他没有一刻比此刻更想念她,想要揉碎了她的骨血一口一口吞下去,跟她融为一体再也不分离!谀
在甲板上,他看着她满身是血;
他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抵着她的太阳穴;
他看着她徒手抓紧了闪着寒光的刀锋,摆脱困境朝他义无反顾地跑来!
那一刻,心里撕裂般的痛,抵达极致。
唇齿交融之间带了一丝血腥味,不知道是谁的唇破了,抑或是他吻得太用力,慕晏辰只觉得那淡淡的血腥味里充斥着心疼,狠狠的心疼……他想她,那么久了。
他的臂膀险些将她勒到窒息。
澜溪也抱住他,柔软的双臂缠紧他的脖子,脸上淌满泪水。
“……”剧烈的喘息声从分开的唇间传来,慕晏辰紧紧抵住她的额,失控的吻落在了她的眉,眼,脸颊,唇角……铺天盖地。
澜溪嘤咛一声,身上的痛提醒了她伤口的轻微撕裂。
被泪水打湿的睫毛睁开,颤着看了看他,收紧他的脖子哑声轻轻道:“不要动了……你身上也满都是伤,我看到了……”
她完好的那只手从他墨色的西装下探进去,清晰地触摸到他右肩上缠绕的紧绷绷带,还有后背,胸口,全部都是。
甚至能摸到因为刚刚剧烈的拥抱亲吻中,伤口重新撕裂而沁出的湿热鲜血。
澜溪眼眶再次狠狠地湿了。
慕晏辰却丝毫都不管不顾,手掌扣紧她的后颈,抵住她的额哑声道:“对不起,我回来晚了……怪我吗?”
澜溪身体僵了一下。
她看了一眼他微微泛白的俊脸,几天来的瘦削让他棱角愈发冷冽分明,她记起他临走前说的那些话,心里猛然一刺!!
心情,顿时从重逢和获救的狂喜当中挣脱出来,变成了火辣辣的心痛。
她还记得甲板上爆炸前遇到的那个男人,她记得清清楚楚不会是梦,她换了一个家,一个不肯要她的家,一切的真相都那么残忍。
慕晏辰冷眉微蹙,在她柔软的双臂从他脖间退下来的瞬间死死收紧她的腰,抵住她的额逼视着她的脸,不容许她退缩抗拒。
“这些天来我脱不开身回国就是因为这件事……来这里之后我知道一切都会瞒不住,你总有一天会知道,所以不如去面对。只是我没有想到会是用这种方式让你知道……”他的呼吸逼近过来,温柔而霸道地缠绕着她的嘴角,沙哑道,“我宁愿亲口告诉你,也不该让你直接看到他们的嘴脸。”
可一切的一切都已成定局,无法再重来。
慕晏辰的口吻里,满满的都是锥心刺骨般的心疼。
“那个时候我要打掉孩子,你去阻拦我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世……可你怕我刚从一个深渊里爬起来就掉到另一个深渊里,才骗我说,你不是慕家的孩子?”澜溪满眸充盈着泪水,擡眸轻声问他。
“是。”慕晏辰哑声回答,与她呼吸交融。
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一刺。
澜溪低头,眼泪落在他怀里,她想起自己那个时候突然觉得慕晏辰很可怜,她还安慰他……可现在看来那个可怜的人原来是自己。
他至少还有父母,还有家庭。
可她母亲已经去世,千里迢迢来到洛杉矶,收获的不过是一场最惨重的伤害。
纤长白嫩的手指无助地钻入发丝里,紧紧地揪住头发,将自己埋首在膝间。
慕晏辰脸色微变,抓开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按着她的后脑将她按在颈窝里,泛白的薄唇继续说道:“你也许还不了解你生父所在的家庭,他的妻子是英国皇室贵族旁裔的公主,他理所当然随姓入赘,傅明朗是他们的孩子。二十
多年前他跟你母亲的邂逅是一场意外,你母亲怀孕回国生下你,他并不知道。他现在即便承认与你之间父女的关系,也不能公开,更不可能因为一个私生女的事实而动摇自己的地位和仕途,澜溪,明白吗?”
与其让她从残忍的现实里亲身领悟到这些事,不如,他亲口来告诉她。
澜溪埋首在他颈窝,近乎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熟悉温暖的气息,她的小手从他掌心里挣脱出来攀上他的肩,慕晏辰便顺势搂紧她的腰,俯首下来重重吻着她耳畔和颈侧的发丝。
“今天要不是我快要死了,他应该永远都不会见我,永远不会跟我承认说我是他的女儿,是不是?”澜溪哑声问道,努力压着嗓音里的呜咽。
慕晏辰的臂膀搂紧了她。
澜溪沈默了一会,轻轻挣脱开他的怀抱,一双美眸因为哭得太厉害而微微肿胀泛红,她哑声道:“我想要见他一面,我想问他几个问题,我们就走。”
慕晏辰深眸凝视着她,半晌抚上她的脸俯首吻了一下,低低道:“好。”
***
重症监护室。
傅言博颓败地坐在椅子上,像是失去了浑身所有的力气。
周边的人走来走去,人声脚步声煞是混乱,甚至连洛杉矶海岸专属警方人员都惊动了,而从伦敦赶来的皇家律师在和他们沟通,只说是私人游轮运输货物,中途不小心发生暴力斗殴事件从而爆炸,人员的伤亡和货物损失他们自己来承担。
警方要求现场探察被拒,双方正在僵持不下。
皇家律师拉下脸来,冷声说着要见他们警方领导头目才肯松口让他们查验。
傅言博弓身下来,头埋在了双手间。
医生从里面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面色冷峻肃杀的黑衣男子。这种压迫力让医生觉得很是紧张,抹一把头上的汗说道:“里面病人情况还好,身体面积10%的轻度烧伤并无大碍,腿部……腿部的子弹已取出,没有伤到筋骨所以不会影响日后行走和正常活动……”
傅言博死灰般的眼底迸出一丝光来,压抑的心事总算没那么沈重了。
医生依旧弓着身子,很痛苦难受的表情,压低声音道:“先生,能不能让您的保镖把我腰后面的那把枪撤了?”
傅言博一怔。
他一早就看到了那两个黑衣保镖,想也知道是伊莎的功劳,她人未到,事却先做得滴水不漏了。傅言博冷着脸让黑衣保镖后退两步,问道:“夫人什么时候到?”
“三个小时后。”黑衣保镖面无表情地说到。
一切看起来都稳妥了,傅言博担心的事情也到来——依照伊莎的性子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尤其是在她看到傅明朗的伤势后,更会是如此。可是……可是……
他苍老的眸深深看了一眼那间被忽视的病房,那里也有他至深的牵挂。
她……怎么样了?
傅言博起身,手有些抖,极力避开这些亲卫朝着澜溪的病房走去。
一抹肃杀的冷光自他身后闪过,一个黑衣人拉下了耳畔小巧的通讯系统,低低地对着里面说了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