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躲在床下干嘛!”柳思涵咋呼着问。
蜷缩在床下被众人围观的场面让晏回觉得有些难堪, 眼珠子转了转,视线和其他人避开来。
许愿惊魂未定,依旧站在椅子上缓缓地地拍打着自己的胸口让自己定神, “先让晏回出来再说吧。”
精心设计好的造型因为侧卧的姿势有一半被压得像是枯枝一样随意支棱着, 晏回不停地用手按压,试图让它们更服帖。
“我不能被人发现了。”他小声嘟囔着。
“我进来之前, 节目组一直跟我重覆着说,我不能被别人发现我的行踪。刚刚有人在敲门,我以为是npc来捉我了,情急之下也没地方躲, 就只能躲到床下去了。”
这病房内除了病床就只有几把椅子, 倒也真的找不出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了。
也是难为晏回了。
看着他大半个身子沾上了灰尘的狼狈模样,许愿对他多少抱有一丝同情。
但徐时久却不这么认为。
“姑且相信你是认错了人,可我们在房内和司然说了那么久的话,你可能不清楚是谁来了吧?”
“就算是这样, 也要躲着……或者说,防备着?”
这病房又不算大, 即便是躲在床底,也能将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晏回又不是司然这种第一次和他们见面的人,怎么可能连说话的声音都认不出来。
孤身一人被困在医院里, 可比一大群人困在一起可怕多了。
除非……
大家的目的不同,并不能算得上是同夥。
经由徐时久这么一提点,许愿觉得细思极恐, 连忙从椅子上蹿了下去, 微微弓着身子躲在了徐时久身后。
主要是上次被人从后面捂住嘴的阴影太重了。
柳思涵原本不太信徐时久的什么分组猜测, 但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也往谢温然的身侧靠了靠。
一时间, 房内恰好分成了三个站位。
许愿和徐时久的保安组,谢温然和柳思涵的兄妹组,以及……不知道有什么关系的司然和晏回。
大家眼里的戒备太重,看得晏回更加不知所措。
“我……我不是!”晏回手忙脚乱地解释着,“是节目组让我这样的!”
“我进来之前,节目组给了我一个信封,上面写着我的人设信息,我一时好奇,就跟节目组打听了一下其他人的。节目录制之前我也不知道其他嘉宾是谁,就只问了时久哥丶许愿姐和谢教授的。”
“我本来只是想着随口问问,因为节目组给我信封的时候是把我单独叫到采访间给我看的,我以为这一期是需要对大家隐瞒身份,也没想着会得到有用的信息。”
“谁知道,他们很直接地告诉了我大家的身份,我还以为之前是我想多了,可……”
他的眼神不停地瞟向许愿和徐时久的方向,说话开始吞吞吐吐的。
“可什么?”徐时久有些不耐。
“可……我进医院的前跟节目组闲聊的时候,节目组说漏了嘴,让我丶让我提防医院的工作人员……我再想追问什么,他们又缄口不言。”
“我猜,如果是医院里的npc,大家提防是常理,不会做出这种讳莫如深的表情来。”
“所以,我真正该小心的,就是这个医院的保安……”
听了他的话,柳思涵惊得瞪大了双眼。
“师兄?和许愿?不可能吧!”
“就许愿那种随便被人一碰就吓得像是发条青蛙四处跑的性子,节目组应该没这么想不开,给她布置特殊任务吧?”
许愿从徐时久背后伸出个脑袋,抿着唇也不说话,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柳思涵。
柳思涵被盯得心虚地笑了两声,“我说的实话嘛……”
“不过你们要说是师兄的话,那还真有可能!我今天和许愿一见面,师兄就在旁边挑拨离间地嘀咕着说要离我远点。事出反常必有妖!”
谢温然听了晏回的话,也托着腮思考一下。
“今天的徐先生,确实有那么一点……怪怪的。”
后面的那半句谢温然没有说出口,他觉得今天的徐时久比起上次见,好像更积极了些……
徐时久一口气堵在胸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他哪里是在挑拨离间,他不过就是觉得节目组的设定有问题多了个心眼罢了。
再加上,看着有那么少许的不爽而已,不爽……
不爽什么呢?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看他没有反驳,柳思涵瞬间觉得徐时久一定是被自己戳中了心事无言以对了。
“许愿,你快过来,别离徐时久太近!”
之前还一口一个师兄,现在反倒是叫上全名了。
徐时久转身看向许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没有为自己辩解。
许愿被他盯得心颤颤,明明有了晏回的证词,但她还是不太觉得徐时久会是敌对的人。
如果徐时久身上带着别的任务,那他早就该在两人独处的时候就对她下手了,而不是跟她分析节目组的打算。
当时的她可不知道需要提防医院里的人,徐时久又何必冒着风险来提醒她呢?
许愿摇了摇头,“我觉得,也许节目组的意思就是让晏回小心npc呢?”
话音刚落,许愿就听到了一声笑落进耳中,极其飘忽的动静。
可等她看向徐时久的时候,却发现对方的神色如常。
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吗?
许愿耸耸肩,还想要替徐时久辩白几句,却被他本人打断了。
“你说,节目组的人让你小心医院的工作人员?”徐时久问。
看着大家的矛头都指向了徐时久,晏回有些许紧张,点了点头。
谁料,徐时久却突然话风一转,连眼神都变得犀利了起来。
他猛地擡起手,指尖指向了站在晏回身侧的司然。
“她是医院里的护士,你怎么不怀疑她?”
对哦,护士,也是工作人员啊!
许愿听着突然来了劲,顺着徐时久的话又问了一遍,“对啊对啊,你为什么只怀疑我们保安,要说工作人员,护士能接触到的医院内部事情肯定比我们更多吧!”
我们……
徐时久在嘴里反覆琢磨着这两个字,觉得心尖有点痒。
这矛头毫无预兆地转了个方向,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司然。
然而不等司然先解释,晏回就率先往前迈了半步,挡在了司然的面前。
“不可能是师姐!”
二人从同一个节目中出来,虽然晏回的人气比起这个出道了一年就几乎被雪藏了的一年的师姐来说,高了不止那么一星半点,但晏回还是对她按照着辈分称呼。
他的反应太过激烈,徐时久挑着眉看向他,“你这么笃定?”
晏回看了一眼司然,看着她有些无措的模样,郑重地点了点头。
“要不是师……司小姐帮忙,我连医院都进不了。”
来了来了,这熟悉的剧情环节又来了。
柳思涵学着某着名音乐综艺里一个导师的模样,稍微篡改了一下那句经典台词。
“来吧,说出你的故事。”
晏回这才幽幽然开了口。
“躺在床上的,是我的……外公,叫晏戏。”
许愿这才想起,病房里除了她们几个玩家,还有一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活人。
这么大的响动居然都没把这个npc吵醒,许愿不得不赞叹一声,这节目组请来的群演太敬业了。
至少比她敬业。
和许愿一样弄错了重点的,还有柳思涵。
“不对啊,你外公,这么和你一个姓啊?”
“我是跟我妈妈姓的,所以我也姓晏。”晏回解释着。
“我外公,得的是阿兹海默症,情况不太乐观,已经开始不认识人了,我们整个家里,他现在也只叫得出我的名字了。我妈妈和这个医院的院长有些交情,听说这里的医疗效果很好,就托人将我外公送了进来。”
“这家医院对於探病有很多要求,说是如果长时间有陌生人来访会影响治疗,所以通常一家人只能有一个探访名额,我家就是我妈妈。”
“我已经……很久没见过我外公了,小时候外公对我很好,总喜欢带着我在我们那一片玩儿,玩累了就给我买零食吃。前几天我听到了妈妈的电话,好像是在说,我外公的身体很不好……我跟妈妈说我想来看看外公,但妈妈不允许,我没有办法了,就只能悄悄来。”
“我没有访客信息登记,没办法从正门进入,便想着翻墙进来,结果却被司小姐撞见了。司小姐体谅我对外公的孝心,没有去跟医院方告发我的擅闯,还悄悄帮着我进了医院。”
“如果说!如果说司小姐是坏人,那她怎么还会帮我,而不是把我赶出医院呢!”
他说得……听起来倒是没什么破绽。
比起医院的安保人员,和素未谋面的病人家属,对他试过援手的司然确实更容易让他相信。
但徐时久总觉得哪里还不太能连得上,可一时间又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看着他神色并没有放松,许愿也不敢妄动,老老实实地呆在他身后。
房内一时间仍旧处於僵持当中。
而也就是在这时,从门外传来了轰隆的响声——有谁正在拉扯着门外的把手不停地晃动着,门板撞击发出了震耳的声响。
门外有人!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许愿吓得惊慌失措,双手四处乱摸,想要找个什么东西抓着,好让自己不那么慌乱。
而她的掌心,也就这么擦着徐时久的手背而过。
最后,抓住了他身后的床头柜,脚下一软就蹲了下去。
徐时久和谢温然交换了个眼神,两人分别贴着墙站在门的两侧,用馀光观察着门外。
门外的拉扯声不断,频率越来越快,似乎是有些不耐烦。
“开门!”
一个粗壮的男性声音响起,听起来就像是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形象。
徐时久馀光看到了司然,用口型示意她站到门口来。
“谁啊?”司然哆嗦着问了一句。
“病房里有没有可疑人员?”
“没有。”
对方或许是认识司然,当司然说出这句话之后,对方抱怨了两句麻烦,很快便走了。
可不等大家松口气,门外又响起了另外的声音。
“当丶当丶当……”
是时钟在报时。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不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