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成江,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梁浅没有正面回答陆成江的问题,或者说,她不敢。
从刚刚起,她的眼睛就一直盯着二楼最里面那间房。
210,不到七十平的一套小两居,他们住了整整三年。
怎么会忘记呢?
梁浅永远不会忘记,少年带着围裙,在狭小的厨房穿梭,只为给她做一顿不那么难以下咽的减脂餐。
她不会忘记,两个人看一个通宵的电影,看到高潮时抱头痛哭,又相互许诺以后一定一起走一辈子。
她更不会忘记,少年眼神很亮,一字一句地说,“梁浅,我会永远爱你。”
所以啊,陆成江,怎么会忘记呢?
五分钟后,梁浅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台挖掘机,硬生生把她从记忆中拉扯出来。
意识到他们要干什么后,梁浅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向陆成江。
“陆成江,你要干什么?”
陆成江薄唇微动,打碎梁浅最后的希望,“看不出来吗?我要把这里铲了。就当这里,从来没存在过。”
“不要!”
“不要?”陆成江讽刺地笑,“反正你也不在乎,这里对你来说,可有可无,留着干嘛?碍眼。”
说完,他对挖掘机下令,“拆!”
梁浅下意识想阻止,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砖头落地,墙体在挖掘机的作用下,整块整块剥落。
那间承载着他们爱情的房间,顷刻化为废墟。
梁浅感觉像是被抽空力气,缓缓偏过头去。
既然拦不住,那她就不看。
至少这样,她心里会好受点。
然而陆成江并没有让她逃避的行为如愿,他掰过她的头,逼迫她亲眼看着他们曾经住过的房子一点点被摧毁。
低沉沙哑的声音,宛如来自地狱,“梁浅,我再问你一遍,你有没有后悔?”
梁浅长长的指甲嵌进手心皮肤,鲜血沁了出来。
但她就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仍然嘴硬地回答:“不后悔。”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从嘴里吐出就变成一股清风,消失不见。
陆成江神色一滞。
下一秒,他顶着猩红的眸子靠近梁浅,声音低沉却狠厉。
“梁浅,你知道我那几年是怎么过的吗?”
“我一个人呆在那间房子里,怎么也想不明白,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才让你这么狠心离开我。”
“我想走出你带给我的阴影,可后来我明白了,错的不是我,是你没有心!”
陆成江的声音宛如尖刀,一句句刺进梁浅的心脏。
梁浅努力克制住情绪,但表情仍有一瞬间的皲裂。
她身体颤抖,很想告诉陆成江当年的真相,但她不能。
她跟着那个男人走了是事实,抛弃陆成江也是事实,她无从辩驳。
她要救她的家人,所以陆成江只能被牺牲。
说了,陆成江也不会理解。
想到这里,梁浅重新变得冷硬起来, “我确实是为了别的男人离开了你,陆成江,我向你道歉,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恨就继续恨吧。”
她不想再解释当年的事情,没有意义。
即使陆成江再问她一万次后不后悔,她也只有这一个答案。
梁浅的话让陆成江的情绪更加激动,窒息的恨意铺天盖地淹没他。
“梁浅,你知道吗,当年我赚得第一桶金后,马上就把这栋房子买了下来。”
“为的,就是让你亲眼看到今天。”
“所以梁浅,我不可能原谅你,这辈子都不可能。”
“做好被我折磨的准备吧。”
“一辈子。”
说完这几句话,陆成江猛地用力,把梁浅甩在一边,头也不回地离开。
失去了禁锢后,梁浅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神涣散。
陆成江的话在脑海中循环播放。
梁浅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
她曾经多么想和陆成江有一辈子。
没成想,却是这样的一辈子……
又在这里站了许久,梁浅才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
许是今天受到的刺激有些大,梁浅一整个晚上都没睡好。
她第二天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来到剧组。
导演一看到她,劈头盖脸地一顿骂。
“梁浅,你是有毛病吗?不知道拍戏期间要好好注重皮肤管理?”
“你现在这副鬼样子是要搞什么?”
听到导演的谩骂,梁浅一个劲儿地道歉。
他说得确实没错,演员拍戏期间需要好好注重皮肤管理,这是演员的基本职业素养。
平时梁浅很注意这方面,会刻意早睡早起,每天护肤都会花上一个小时,但她昨天真的有些累。
精神肉体的双重折磨,任谁都会受不了。
导演的责怪还在继续,梁浅感觉脑子昏沉,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就在她要受不了的时候,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出现。
“赵导,不要因为不重要的人耽误拍戏进度。”
梁浅连看都不看,就知道是陆成江。
这人还真是守信用,昨天说完要折磨她一辈子,今天就来诛心了。
好一个“不重要的人”。
看到陆成江来了,赵导微笑着说好,乖巧得要命。
权势压人能压死人,圈里的人精哪个不懂。
梁浅无奈摇头,想抬脚离开,转头被陆成江叫住。
她没有回头,声音疲惫,“陆成江,我要去化妆了,你没听到赵导说我像鬼一样吗?”
“一会儿化妆,你要给乔一让妆,昨天你的粉底液太白了。”
“一个丫鬟,不要妄想盖过乔一的风头。”
原来他来找自己,是为了这事。
梁浅咬咬唇,低声道:“知道了。”
有了陆成江的警告,梁浅上妆的时候,特意让化妆师选了深一个色号的粉底。
她上了三层遮暇,才勉强把黑眼圈遮住。
定好妆,她不敢耽误,立马来到现场开始拍摄。
今天有一场下水的戏,梁浅小时候学过游泳,但水性不好,所以开拍前一直在对自己做心理建设。
“要下水了,你害怕不?”
或许是注意到梁浅的反常,赵景烁贱兮兮地凑过来。
梁浅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赵景烁努努嘴,直接揽上梁浅的肩膀,眼里尽是得意。
“小爷我可得过游泳冠军,你放心,要是你出意外,我一定把你抱上来。”
他猥琐地盯住梁浅,上下扫视她的身材,上扬的嘴角完全暴露出龌龊的心思。
梁浅忍无可忍,刚要踹他一脚,陆成江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