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嫔妃搭乘的轿子抬到了陈焕身边。
此时陈焕已经意识昏沉,全靠陈顺撑着。
枫黎抬手:“你那小身子板不好搬他,把陈公公交给我吧。”
陈顺不过十五六岁年纪,长期吃的不好营养不良,看着怪瘦弱的。
但他从前做过不少力气活,劲儿并不小。
本想帮着枫黎一起,可一想枫黎单手持矛的样子……
算了,别给郡主添麻烦了。
“干爹就拜托您照料了,郡主大恩大德……”
“哎哎哎,打住,不用这样。”枫黎抬手制止,“都是为皇上做事,帮皇上留住一位忠心耿耿的总管大人是我应该做的。”
枫黎将陈焕抱进轿子,放稳了才开口。
“启程吧,脚程快些,陈公公的伤势禁不起耽搁。”
她这么吩咐人,自己也没闲着。
陈焕被伤到了肩膀和手臂,肩膀的伤口深可见骨,而手臂也是血流不止。
她只能尽可能地先止血,不然失血过多,怕是危及性命。
“唔……”
被碰到伤口,陈焕低哼一声。
不知是不是刚才扯着嗓子喊“护驾”时噼了声音,听着有点哑。
枫黎快速扫过他的喉咙。
痛苦之中,微微凸起的喉结随着呼吸轻轻地颤。
她小心翼翼地拨开陈焕的衣裳。
可下一刻,这人竟是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力气不算大,但还是让她惊讶了一下。
随即,又很了然。
太监么,总是不喜欢被人近身触碰的。
她轻轻将陈焕的手指掰开:“陈公公,我无意冒犯,只是帮你处理伤口。”
“……”
陈焕得势前受过不少皮肉伤,现下虽是痛苦昏沉,但还有意识。
他睁眼,模模糊糊地看着郡主的脸。
黑色的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方才的搏杀没能影响到她分毫,她依然干净利落、神安气定,背脊挺直地坐在这儿,与他的狼狈全然相反。
可正是这么个在北地一呼百应、在京中走到哪儿都伴随着夸赞与奉承的人……
此时此刻,坐在他这么个人人避之的太监身边,欲拨开他的衣裳,帮他处理伤口。
他总觉得他们相识已久,总觉得她对他很是温柔,总觉得……
她会好生待他。
陈焕的喉咙滚了滚。
渐渐松开了手。
算了,看见便看见吧,反正上面也没什么好看的。
再说郡主不过是想帮他处理伤口罢了,又不会有其他意思。
他防着避着反倒可笑。
可即便这么自我安慰,在真正被枫黎掀开了染满鲜血的衣袍、感受到冷空气的时候,他还是因为某些难以启齿的自卑与防备,没忍住低声嘲弄了句:
“郡主倒是心善,对奴才都这般上心,主动请缨照看一个阉人。”
说完,头脑昏沉中又有些懊恼——
他是伤到脑子了不成,竟然敢这样对郡主说话!
陈焕失血不少,身上发软,声音不大。
枫黎听了,抬头睨他一眼。
“呵,陈公公嘴上这样说,但我若不上心,公公是不是又要骂我见死不救了?”
她先是用干净的衣料将血吸走,拿出止血的伤药撒上,又用折叠整齐的厚布料用力按上去。
疼痛刺激到神经,陈焕嘴唇动了动:“奴才岂敢咒骂郡主。”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他觉得郡主待他的伤口很小心。
“陈公公有什么不敢?”
枫黎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话,免得他睡着,有时候睡着了才是最危险的。
她笑:“我可是听说,就是贵妃娘娘见了陈公公都是客客气气的呢,难不成我知道的是假的?宫里是谁敢传这样的谣言啊。”
“贵妃娘娘仁厚,待谁都很和善,对奴才自然也不例外。”陈焕脸色苍白也不耽误嘴里的阴阳,“倒是郡主,听香阳说您对谁都很客气……也就对奴才总是这样冷嘲热讽吧?”
枫黎眉梢微挑,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香阳果然很听陈公公的话。”
“……”
陈焕眼皮一跳。
听出枫黎话里的意思,火气蹭蹭蹭往上冒。
“郡主不会以为是咱家派她盯着您的吧?”
枫黎反问:“难道不是么?”
“你……!”
陈焕扭头瞪过去,肩膀一疼,倒抽了口气。
眼前短暂地黑了一阵,才渐渐缓过来。
他被气得牙痒痒,想骂又不敢真骂主子,只能咬咬牙憋回去。
最终,没好气地瞪了枫黎一眼。
反正偷偷瞪人已经被发现过了,瞪一次也是瞪,瞪两次也是瞪。
总得让他舒心些吧!
不然,别说伤口,就是气也气死个人了!
枫黎瞥见他的下颌骨微动,便知道这人又在暗地里咬牙切齿了。
她低笑一声:“陈公公这咬牙切齿的是想说什么?”
“郡主误会了,奴才只是伤口有些疼。”
“是么?”枫黎故意在他伤口上按了一下,“有什么直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