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卑微。
他似乎是鼓起了毕生的勇气,才跪伏在她的面前。
小心翼翼地,祈求她的垂怜。
那一刹那她是有些乱的。
少有的, 感到无措。
喉咙滚了滚, 心口本能的有点儿痒。
但更多的是一种荒谬感——
她满脑子都是自己的以后, 从没把他们的关系往这个方面想过。
他们交集不多,相差了十余岁不说,他的身份又特殊, 怎么会心悦于她?
可一旦接受了这个说法,陈焕以前的种种行为和反应就都解释得通了。
捋顺了一切前因后果,但她脑子更乱了。
她从十四岁开始上战场,在宫中过了春节后, 如今二十有三了,根本不曾考虑过感情问题。
现在也不是该考虑感情的时候。
陈焕俯首在地, 听见站在面前的人转过身, 慢慢走远了。
她回到桌边,但没坐下,只背对着他静静地站着。
殿中安静得不似白日。
不知沉默了多久, 前面传来了声音。
“我累了,你下去吧,陈公公。”
他听见自己唇边呼出一声叹息。
水珠落在手背上。
一切都结束了。
他小心翼翼的爱慕, 躲躲藏藏的欢喜, 无数次因一点儿小细节、因一两句话而充盈得膨胀起来变得满是喜悦的心脏,彻底地钝痛着沉了下去。
哪怕是借此胁迫他几句, 或者呵斥他几声呢。
她就连话都不说,就让他滚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站起来的。
浑浑噩噩地, 在离开前偷偷地看了* 她一眼。
却只看到了她的背影。
她甚至不愿正眼看他一眼。
“奴才告退。”
枫黎一顿。
陈公公的声音,听着湿软了。
听得她……
搭在椅背上的手指微微用力。
关门声响起,她回头,看到地面上有一处反光。
他似是掉了眼泪。
-
陈焕从最开始就知道,郡主身份最贵,不会喜欢一个奴才、一个身子残缺的阉人。
可真到了被人赶出去的时候,还是痛苦到水珠在眼眶里打转。
说出口前,他想的是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想把自己的心意说给郡主听,想结束自己日思夜想、辗转反侧而没有答案的苦苦煎熬的日子。
他觉得自己在失望与希望中徘徊得太累了,快要撑不下去了。
而现在,他才站到殿外,就已经后悔了。
他不应该挑明的。
若不挑明,不说出那般冒渎的话,他们就可以跟从前一样相处。
他打着皇上的借口关心她,与她说说话,沉溺在那些他幻想出的暧昧里偷偷地享受喜悦。
他能得到她的帮助,偶尔看她对自己展露笑容。
他可以靠着一点儿念想,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不断回味。
他可以欺骗自己,郡主是在乎他的,只是他们身份有别,才不能挑明。
就像过去无数次见面那样,言笑晏晏地说上几句。
如今没可能了。
郡主知道了他腌臜低劣的心思,应该会觉得他很恶心吧。
一个低贱的臭太监而已,竟然敢生出这种心思。
他出门时,郡主背对着他。
他没瞧见郡主的表情。
他难以想象,那双总是笑看着他的眼睛里露出厌恶是个什么样子。
郡主现在把他赶了出来,日后……
还会再想见他么?
陈焕顿住脚步,没下台阶,直接转身面对殿门。
他思忖片刻,说:“郡主,奴才……”
他想说,他以后都听郡主的,郡主吩咐什么他都会去做。
他想说,他在皇上身边陪得久了,别的可能不会,但最会伺候人了。
他想说,他有很多事能做,有利用价值。
哪怕是利用他也好。
他心甘情愿。
他以后绝对不顶嘴,不耍性子。
可屋中的人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
他听见郡主说:“不是叫你退下了么?”
薄唇蠕动了一下。
他终是对着那面紧闭的门掉了眼泪。
-
枫黎从勤政殿中出来时,刚好见到陈焕穿过长长的宫道往这边来。
唇角一翘,露出笑意,不过是眨眼间的事。
她察觉到了,压下唇角,红润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她知道自己对陈焕颇有兴趣,也知道自己很喜欢跟他说说话、见见面。
尤其喜欢把他气得耳根发红,也喜欢看他别开脸偷偷地笑。
她承认,听了表白心里是有悸动的;
她也承认,自己的确……对陈焕动了些心思。
可她没想到,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养成了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