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或许不如京中富足,但欢喜却不少,每次走在街市中,看到百姓们笑容满面地跟我打招呼,感觉特别满足。”
回忆起从前,她眼皮微瞌,漆黑的眼眸带着笑意,却也染着某种苦涩。
她说:“我曾在大家面前说,我会永远护佑他们,让他们能一直过着平静幸福的生活。”
可如今,她却需要拿战乱作为回去的理由。
她已经能预见那座遍地战火的城池是何等模样。
总有罪恶感蔓延在心头。
正如绪白所说,一切都不怪她,她却难以心安理得。
只要可以,她一定要回去亲手平定战乱。
不管前路危险与否,胜算几分。
停顿半晌,她叹息般笑了一声:“倒是我食言了。”
陈焕猝不及防地窝在她肩头掉了眼泪。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胸口钝钝地疼。
郡主是真情实感地担忧百姓,还是在说给他暗示?
又或者二者皆有。
他觉得郡主是说给他听的,用这种隐晦的方式告诉他,她会走。
她在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在跟他讲道理。
她不会为他留下,因为她向往自由,肩上扛着责任,装着比他更重要的人与事。
或许,郡主根本就知道他方才在门外偷听。
没有直白地跟他说,是一种温柔。
也是一种残忍。
对他而言,太残忍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选。
他心里只有郡主,而郡主心里盛的太多了。
就算郡主留在了宫里,得知北地动荡、民不聊生,她能不忧心么?
她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与他你侬我侬么?
即便有人替郡主平定了战乱,她此生都困在方方正正的皇宫中,会高兴么?
会不甘心的吧,心里会有怨恨的吧。
若能自由自在地生活,谁会愿意一直留在宫里呢?
他要能走,他也走。
郡主在宫中不会快乐。
他知道。
枫黎感觉到肩头的湿润,连忙抬起陈焕的脸:“怎么还哭了?”
陈焕觉得丢人,用力扭头,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副小家子气的狼狈模样。
他清了清喉咙,隐下哭腔,才道:“奴才心疼郡主。”
“那也别哭了,我都要心疼了。”
枫黎用手指擦去他眼角的泪珠。
她是真的有些心疼了。
起初意识到自己对陈焕的兴趣,只觉得喜欢便喜欢了,她要凭着心意与他在一块儿,想做什么就要做什么,其他一切都抛到脑后去吧。
如今见他红着眼眶的模样,突然不确定她在自己的前路都不明朗的情况下接受他的感情……
到底是对是错呢?
明明他在旁人面前那么气定神闲,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宫中那么多事处理得井井有条,脸色一沉就让宫人颤上三颤,害怕得不得了……
这么一个人,在她面前,却总能弄得她心中不舍。
她出征作战,活下来了还好;
若真有个三长两短……
眼前的人要难过成什么样啊。
不过话说回来,她能不能离开京城都不一定呢。
她如今怎么也开始想那些没发生的事了。
“郡主若真心疼……”就不要离开了。
陈焕还是没能说出口。
何必明知不可能,还非要去自讨没趣呢?
他侧头,吻在枫黎唇畔:“郡主今日还未亲奴才呢。”
“呵……”枫黎轻笑,“是我的错,冷淡陈公公了。”
陈焕红着眼瞪她:“郡主就知道取笑奴才。”
不就是因为没被亲而委屈那一次么,郡主要记到什么时候?
枫黎一边擦去他脸上的水痕,一边吻他的唇:“哪里是取笑,正视陈公公的需求罢了。”
陈焕听了,心里又是满足,又是难过。
郡主愿意包容他的小性子,记得他的小期待。
那些小事她都愿意做。
她只是不会为他停留罢了。
她有她的原则,她的追求。
和那些相比,与他的感情只是真实存在却格外渺小的东西。
在她那无足轻重。
他想,如果郡主一定要离开,那他祝郡主旗开得胜。
等平定了战乱,郡主就可以如愿留在北地,又可以骑着马光鲜亮丽地穿梭于市井。
看上了哪家的少年,就接过他们塞过来的礼物,将人纳入怀中。
他圈住枫黎的脖颈,在她耳畔轻声地问:“郡主,骑马在百姓的拥簇中入城,是个什么感觉呢?”
回京入宫一遭,郡主归去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大将军。
不知道那时,她还能不能想起,远在京城也有人为她牵肠挂肚。
她会记得吗?
记得她曾经给了他一点点施舍,让他偷偷地窃喜了一整个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