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霎时间,陈焕回想起今日百姓们看他的眼神和铺子里发生的事。
本来已经将痛苦按捺下去,这么一下* 子,又汹涌而至了。
他知道,所有人都看不起他,所有人都把他视为异类。
没人觉得他配得上郡主,即便郡主抱着他骑马入城,人们也只觉得他是奴才。
更不会有人觉得他们会长久。
怕是所有人都盯着呢,看他什么时候被郡主厌弃。
一整天的坚持,在外说得大大方方,却在窝到枫黎怀里的时候没了骨气。
他不知道怎么想的,有那么一刻特别特别想怪郡主、想埋怨她。
对他不好的是那些人,他却只想把气都撒在郡主身上。
想锤她的肩膀,想气呼呼地哭着跟她胡搅蛮缠,说一堆他明知没有道理的话,然后……
等着郡主耐心地好声哄他,把天底下最温柔的情话说给他听。
谁都不知道郡主对他那样好,在府中时时刻刻都把他放在第一位;
谁都不知道郡主喜欢在夜间与他缠绵,喜欢他残缺的身子,喜欢他扬声喘息。
他们以为他是上不得台面的臭阉人,偏偏郡主宠他。
真想让所有人都瞧见郡主宠他的模样。
可他又怕自己太不听话,失了郡主的宠爱。
他怎么就……
偏偏生了个尖酸刻薄的性子呢。
他不像沈知乐,有家世有背景,还有沉稳的性子,在郡主面前从不胡闹。
人家落落大方的,多有大家风范啊。
陈焕停了半晌,性子一横,破罐子破摔道:“不然郡主纳沈知乐入府吧。”
说了这话,莫名有种快.感自心头升起——
一种自残让别人心疼的快.感。
仿佛他给了自己一刀,就能换来一点儿怜惜。
枫黎抚在了头上的手掌一顿。
唇畔的笑意消退。
她问:“这是什么意思?”
陈焕背脊僵了僵,隐约察觉到了她的不悦。
他别开脸,忽而有些心虚:“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枫黎这回真有些生气了。
她对陈焕那么好,一切让他心里不舒服的事他都不会做,对沈知乐也是一样快刀斩乱麻。
可换来的,竟然是他一句纳旁人入府?
她面色微沉,食指抵着陈焕的下巴,将他的头抬起来。
“你再说一遍。”
陈焕的眼神一直使劲儿躲避她。
又有水光在眼眶里打转。
“……”
陈焕在她面前总是很爱哭。
生气时哭,高兴时哭,委屈时也哭。
这回自己撒气说了句错话……还是哭。
弄得跟她欺负了人似的。
他真像是水做的,好似一掐就能掐出汁水来。
“陈公公。”
开口时,陈焕的眼睛闪了闪。
她沉声道:“劝你在我真应了你纳人进来的建议之前……”
“好好哄哄我。”
陈焕见她说真要纳人进来,先是生气惶恐,一口气狠狠提了起来。
继而忽的一下又泄了气,纳过闷来——
郡主这是叫他哄的意思??
他有些疑惑,看着枫黎眨眨眼睛。
枫黎倒数:“三……”
“奴才错了!”
陈焕也不管自己理解的对不对,抢着迅速认错。
枫黎一直低头看着他:“还有呢?”
陈焕见她面色缓和,劲劲儿的小性子又爬上来了。
他别开脸,低低地哼了一声:“奴才叫郡主纳人还不是为郡主着想,别家那些大娘子主动说起纳妾还要被夸赞贤德呢。”
“二……”
陈焕赶忙道:“奴才又错了!”
他说完,又莫名生气。
是啊,他那么大度,凭什么反倒是他开始道歉了?
他抬起头凶巴巴地瞪向枫黎,又在与她眯着的双眼对视时,心虚垂眸。
抿抿嘴巴,还不自觉嘟了一下,好像敢怒不敢言。
枫黎都幻听出了那一声气鼓鼓的“哼”。
她命令:“接着说。”
“奴才胡说八道,郡主甭跟一个下贱的奴才一般见识。”
“是奴才耍浑,不该提起旁人的。”
“奴才知道郡主对奴才好,干干脆脆地拒绝了沈小公子,都是奴才心眼比针尖还小,非得不停地跟他比,郡主就原谅奴才这一次吧,别生气了。”
枫黎很少听见陈焕说这些。
一般这种表白、哄人的话,全是她说给陈焕听的。
这回两人互换一番,听得她心里冒了甜水。
她抿唇,却压不下唇角的笑。
“奴才一心一意喜欢郡主,郡主是知道啊。”
“奴才只是……太喜欢郡主了,生怕郡主哪天厌弃奴才了……”
陈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