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非常安静。
大家都若有所思，叶莹犹豫了片刻后才说道：“鲁主任，许导，这种事其实并不罕见……不，应该说是常态。”
鲁小威焦急道：“什么常态？叶女士能不能说清楚点？”
不等他说完，许思成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陈查理……应该是偷渡了。”
鲁小威愕然看着对方，他一时半会儿还没回过味来。
怎么会偷渡？
他不是在北视中心干得挺好吗？
许思成叹了口气，他终于从记忆的犄角旮旯挖出了一些东西——一些本来他以为是笑话的东西。
根据郑小龙的访谈，《北京人在纽约》剧组出去的时候是两百多号人，回来的时候只有一百七十多号人。
还有三十多号人呢？
“我本来还以为这是无稽之谈……”他复杂地看向周围的高楼大厦：“‘铁饭碗’三个字，对现在的人影响非常大，端着铁饭碗，抛妻弃子都要成为美国黑户，这也太夸张了。”
“可我忘了，现在也正是外国的月亮比较圆的时代。”
生活中的高端商品几乎都是外国的，各类杂志也将外国描绘成了世外桃源，各种“日本的马路可以赤脚走”“美国为了救一只麻雀全市停电”之类的反智言论大量涌现。
不知道多少人以为外国是黄金遍地，只要弯腰就能捡到。
远的不说，就连几年后，男篮国手大郅拼着脱离队伍，千夫所指都要留在美国。
更遑论其他人了。
他用手搓了搓脸，沉声道：“不要管他，重要的是我们后面不能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首先我们进程得改。”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莫名带给人一种安心感。
叶莹惊讶地从后视镜中看了对方一眼，她本来以为，这部电视剧投资这么大，肯定是拍出《渴望》的鲁主任做决断，可她发现……鲁主任现在完全不知道怎么做！
反而这个年轻人充当起了决断者的角色。
“他拉的投资，他写的剧本，莫非……他还能当小组长？当导演？”
这……也太全才了吧？
许思成凝重开口道：“从抵达宿舍开始，我建议全体军事化管理，没有允许一律禁止外出！”
“同时剧组立刻进行甄别，只有我们通过的人才能离开剧组。”
鲁小威闷声道：“其他人呢？”
“先拍！”许思成沉声道：“整部剧有五分之一的场景都是在工厂，我们可以借助现有场地拍工厂内的镜头，只需要打乱一下顺序就好。”
现在的电视剧，基本都是一集全部拍完。
但以后的电视剧，完全是谁有档期了拍谁的戏，在哪里拍哪里的戏，拍摄顺序和现在有很大区别！
因为人工！
许思成知道，要按以后的方式拍摄，在没有电脑和表格软件辅助的情况下，一部戏会增加大量人工，可现在没有其他办法！
谁也不敢肯定，一个人出去之后还会回来！
鲁小威刚要点头，却停住了，最终意味深长地看了许思成一眼。
谁拍？
人员甄别这任务许思成干不了，必须他来做，许思成没有这个威严，也没有这个资历——这批人大部分都是他鲁小威找过来的，没人比他更清楚对方的底细。
然而让许思成拍，他心中更是放不下心！
他原本的设想，是他主拍，偶尔让许思成上上手。自己指点一下。
但谁能想到刚到美国就发生了这种事！
“你……”
“鲁主任，要不您给把把关？”许思成多聪明的人？当下就明白了鲁小威的顾虑。
“如果您觉得不行，我们再讨论？”
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鲁小威沉吟许久，点头道：“尽快。”
“三天内必须开拍……”
他顿了顿，咬牙道：“夜长梦多。”
后勤组组长不见了，这事情瞒不了多久！
活生生一个领导没了，真当大家眼瞎吗？
很快，这个消息就会越滚越大，整个剧组必须动起来！让大家没有精神想这些！
…………
“哎，刘姐，你听说了没有？”
几位剧组成员一边磕着瓜子，一边低声议论：“后勤组那个陈组长听说跑了。”
正在看剧本的刘姐有些意外地抬头——她大约三十七八岁左右，面容姣好，留着大波浪头发。穿着也和剧组大部分女性不同，时尚而靓丽。
“不是说出去谈生意了吗？”
剧组人员一听可来劲了，压低声音道：“幌子，都是幌子！”
“前天我的车离许导那边近，你可没看到，许导和鲁主任当时急坏了！可没找回来！”
就在这时，一个大嗓门响了起来。
“哎！哪个小组的！什么任务？马上开拍了还聊天？”
冯小钢拿着喇叭，兴奋地满场跑来跑去，看到谁无所事事就吼上两声。
女子起身，鞠了一躬大大方方说道：“冯导，我是饰演16集无名女子的演员。”
“今天下午不是李雪剑老师第一场戏吗？我们想学习一下。”
哟？
冯小钢眼睛一亮。
好漂亮的女演员！
明眸秋水，眼睛仿佛会说话，恰到好处的鹅蛋脸，更重要的是身上有一股“洋气。”
“你……是本地演员吧？”
这部戏在美国拍摄。
纽约这边的演员工会要几个位置，这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因为是中国电视剧，美国市场并不重视，所以冯小钢只是知道有几位美国籍的演员加入了，可并不知道是谁。
“老冯。”不等女演员回答，许思成的声音就笑道：“没事儿忙了？”
他看着耀武扬威的小钢炮，心中也是有些感慨。
许多人不喜欢冯小钢，就是因为他是典型的得志便猖狂。
现在哪怕是拿着个执行导演的权柄，就已经初现倪端了——生怕组不知道有他这个执行导演一样。
“哎！许导您说的是！我先忙去！”
冯小钢提溜着喇叭转悠着走了，许思成对着女演员点了点头，正要移开，却神使鬼差地转了回来。
眼熟。
好眼熟！
“你是……”无数名字在他脑海中过了一遍，数秒后，他难以置信地说道：“刘小丽？”
刘小丽笑着再次鞠躬：“许导您好，我是刘小丽，多亏您记得我。”
许思成哈了一声，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演员表。
还真是！
刘小丽还真演过《北京人在纽约》！
剧中戏份不重，女n号了。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有一个女儿。
原名安风，小名茜茜，现名……刘奕菲！
“有趣……真是有趣！”
“没想到，刘奕菲的母亲居然还演过《北京人在纽约》，天仙妈基因果然强大。”
但他并没有拉近乎。
按照他的计划，往后只有这些人求着他的时候，他可不是上赶着去的人。
他的目光，汇聚在了片场中央。
李雪剑饰演的王启明到底怎么样，他心里还真没数！
深吸一口气，他朝冯小钢点了点头，对方立刻打鸡血一样喊道：“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
“十分钟后，《北京人在纽约》第一场戏正式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