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
孩童时期的李相夷偶尔贪玩,趁着师父和师娘不注意,就到云隐山的后面探险,发现了一条极其隐蔽的小路,可以直通云隐阁。此刻,李莲花正沿着这条蜿蜒曲折的小路上山,要去见他的师娘,拿到由芩婆亲手书写的求亲书。
芩婆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徒弟,高兴得痛哭流涕。她听到李莲花语气平淡地讲述着这一年多的经历,更是百感交集,立刻提起笔,写下了情真意切的求亲书,并拿出了自己和漆木山成婚时佩戴的金钗,交给李莲花,让他转交给苏小慵。
“师娘,徒儿不孝,不能亲自在您的身边侍奉,还让您平添忧愁,日日为我担心。”李莲花双手接过求亲书和金钗,无限遗憾地说道。
“相夷,你的父母对我和你师父有恩,没能保护好你,已经是我们的失职了。当日,你和笛飞声在东海约战,师娘都不忍心去。如今,看到你还健健康康地活着,以后还能有一份好姻缘,我就是死也瞑目了,你师父在天有灵,也可以安息了。”芩婆紧紧地握着徒弟的手,眸中带泪,由衷感慨道。
“师娘,您和师父对我的养育和教导,徒儿终生难忘。但是,此次回来,我也不便再耽搁,若是让其他人发现端倪,一定会牵连到您的。明夜子时,我就先行下山,回金陵了。”李莲花双眼泛红,十分不舍。
“师娘都懂,只是,以后,你要更加注意隐藏身份,切不可大意,无论是李相夷还是李莲花,这两个名字都不能再用了。”芩婆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继续嘱咐着。
“请师娘放心,小慵已经给我起了一个新的名字,叫李莲蓬。”说起小姑娘,李莲花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满眼含笑。
“好,好,好。师娘给你做一顿好饭,明晚,亲自送你下山。”芩婆听了李莲花的话,非常欣慰。金陵苏家,在江湖上享有盛誉。那位苏家姑娘一定是一个秀外慧中丶聪明伶俐丶善良可爱的好孩子。
从云隐山离开后,李莲花开始想办法筹备那一千两白银。现在的自己一穷二白,要钱没有丶要命一条,怎么办呢,只好去找方大少爷了。
某日傍晚,方多病收到一封信,说有一个绑匪,绑架了他的昔日好友,此刻正在天机山庄的山脚下,让自己拿一千两银票去赎,并且不能泄露消息。方多病看着手里的纸条,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赶紧拿出自己的零花钱,趁着夜色,奔下山去。但是,他并不敢确定,这件事一定和李莲花有关。毕竟,这一年多以来,假消息实在太多了。
当方多病在天机山庄山脚下的树林里,亲眼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李莲花时,震惊不已,一时间都忘记了应该说什么话。他犹豫了一下,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李莲花的胳膊,不可思议地说道:“李莲花,自从上次,你和苏小慵去了金陵,就再也没了音讯。我和笛飞声都以为你……可是后来一想,如果你真的有什么不测,一定会有消息从苏家传出来。可是,我们也不敢去找关河梦打听,怕打草惊蛇,只能等。好在,你真的没事了。”
“方小宝啊,我的经历有些离奇,一会儿再和你细说。我这次来找你呢,是有一件事情想请你帮忙。”李莲花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转换了话题。
“对啊,我刚才收到的消息是你被绑架了。我还以为,是什么人抓住了你,要用你来威胁本少爷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说吧,只要我能办得到,必定帮你。”方多病沉浸在与故人重逢的喜悦之中,根本不知道,这个狡猾的李莲花将要狠狠地敲自己竹杠。
“是这样啊,我的身体刚刚痊愈,手头有点儿紧,你能不能……给我一千两银子?”李莲花用最随意的语气,说出了最无理的要求。
“李莲花,你疯了吧。你不仅骗我,还张嘴就管我要一千两银子,你要干什么啊?”方多病的嘴张得比刚才见到李莲花这个大活人时还要大,真不知道这个李莲花又要搞什么名堂,从前的他,可是视金钱如粪土啊。
“几句话也说不明白,你带了银票吧,快点儿给我,我有急用。这一次,就算是我欠你的。”李莲花偏过头,侧过脸,想到自己要钱的用途,不禁有些难为情。
“上一次,你用我的一千两银子赎回中了无心槐的笛飞声,那钱到现在还没还呢。这一次,你休想再诓我。你当本少爷的零花钱是大风刮来的呀。除非你告诉我,你到底要这么多钱干什么。”方多病学聪明了,非要李莲花说出个所以然来,才罢休。
于是,李莲花就把自己这一年多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方多病,包括碧茶之毒的解法丶万人册的三个条件等等。说完这些,他表情严肃地嘱咐道:“方小宝,我还活着的事情,暂时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包括阿飞。”
“我明白,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这一年半以来,金鸳盟和天机山庄到处找你,都要把整个江湖翻个底朝天了。谁想到,你竟然离开了中原,藏到了大漠里。最近,我爹进宫,也没被圣上为难。闹出了这么大动静,还一无所获。我想,圣上应该也是相信,你已经死了。”一说到正事,方多病一点儿都不含糊,简单交代了现阶段的情况。
“方小宝,多谢了。”李莲花听到后,由衷地感谢着。他知道,如果没有这两位挚友的鼎力相助,自己也不可能这么轻松地躲过追查。
“算了吧,我们之间就别谈谢了,看到你还活着,就是最好的结果了。”方多病回想起曾经的种种经历,心中感慨万千,再没有什么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了。
“既然如此,那方小宝,你还不赶紧给我拿一千两银票,让我渡过难关啊。”李莲花看准时机,一语中的,伸出双手,准备收钱。
“你……好吧,好吧。看在你是要去娶老婆的份儿上,本少爷这就把零花钱拿给你。”方多病虽然嘴上不愿意,但心中还是非常高兴,一边掏银票,一边羡慕地说道:“世人皆爱惊才绝世的李相夷,唯有苏小慵最爱跌入凡尘的李莲花。她真是好样儿的,李莲花,你有福气啊。”
“你和昭翎公主怎么样了,你小姨和展云飞呢?”李莲花从方多病的话中听出了一丝丝的无奈,接过他递过来的银票,关切地询问着。
“我小姨和展云飞已经成婚了,人家两个现在正四处游历呢,顺便也在沿途打听你的下落。至于昭翎,唉,我和她之间横亘着血脉,不知道将会怎样啊。”方多病一想到那个正义感爆棚的漂亮公主,心中就泛起一阵心酸,求而不得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既然真心喜欢人家,就去争取一下。人生在世,短短数十载,不要徒增悔恨才好。况且,公主对你情深意重,断不会在意你的血脉。圣上又十分疼爱她,南胤也复国无望,不见得就是一盘死棋。”李莲花现身说法,让方多病要努力生活。
“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吧。实在不行,我就进宫,再也不出来了,圣上肯定能同意。”方多病早就做好了计划,宁可舍弃江湖,也要和昭翎公主在一起。只要能和她相伴,就算馀生被圈在笼子里,也是值得的。
“那我就先走了,若是再耽搁时间,被人发现了,会牵连你的。另外,我也怕百活草的药效受影响。至于狐狸精,也要麻烦你多照顾,给它养老送终。”李莲花收起脸上的笑意,拍了拍方多病的肩膀,和他道别。
“你就放心吧,莲花楼和狐狸精,现在都在天机山庄里呢。只是,今日一别,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以后,天涯海角,山高路远,若是方便,就传个消息。”方多病即将面对和挚友的分别,不禁愁上心头。
“李某今生得你和阿飞为友,死而无憾。方小宝,你保重。”李莲花说完这些话,也没再停留,转过身,大踏步地离开了。
看着李莲花渐行渐远的背影,方多病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话:“再见了,师父,您也要保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