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吻
高三的寒假特别短暂，刚过年十五，四中的高三生就返校上课了。
这是最后冲刺的一个学期，班主任在开学第一天就十分严肃地警告大家，如果这几个月再不努力，人生路上就没有更快的捷径了。
还是有希望的，孟从雪想。
今年治好了这个病，韩魄下半年重新回来读书，照样也能考上好大学。
晚自习上完已经是十点了，孟从雪收拾完东西，走出校门的时候，在一旁的树荫里看到了韩魄。
韩魄穿了一件黑色的连帽冲锋衣，把拉链拉到了最高，一副拒绝跟外人接触的模样。孟从雪跑过去，把帽子从他头上拉了下去。他也不恼，只笑了笑，指了指电动车后座，示意孟从雪上来。
孟从雪跨坐上去，问：“等了很久吗？冷不冷？”
韩魄摇摇头，一拧油门出发了。
高中门口的夜晚总是不算太孤单，有结伴同行的学生，有趁着夜市摆摊的小吃推车，还有在夜晚长明不灭的路灯。
孟从雪坐在电动车后座无所事事，开始盘问韩魄：“今天有按时吃药吗？”
韩魄点头。
“今天有去医院做复建吗？”
韩魄又点头。
孟从雪这才满意，继续念叨：“这两个专家可是我爸好不容易托关系才找到的呢，千万不要浪费人家的技术，保证妙手回春让你恢复如初。”
韩魄笑了笑。
“你有没有觉得好一点呢？哪怕是一点点？”孟从雪追问。
韩魄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一问一答之间，很快就到了街角。韩魄一转车头，突然一声爆响，电动车歪了歪，骑不动了。
韩魄吓了一跳，扔下电动车拽着孟从雪就倒退了好几步，直到确定不是电动车突然爆炸了才上前去查看。
“怎么了？”孟从雪打开了手机闪光灯。
韩魄指了指马路上的那一堆亮闪闪的碎片，孟从雪凑近一看，发现竟是被人撒下了一层玻璃渣。
“怎么这么缺德！”孟从雪斥责道，“就这边的路灯最暗，是故意的吧。”
韩魄扶起电动车，停到了附近的公共停车棚里。这里离孟从雪家大概还有步行二十分钟的距离，他用眼神询问她要不要走回去。
“好吧。”孟从雪说，“一起走吧。”
再拐过一条街，就到了最繁华的夜市，人头也逐渐多了起来。孟从雪看着旁边的小吃就有些挪不动步子，看着韩魄开始眨巴眼睛。
韩魄只得被她一起拉了进去。
这会儿正是年后复工最热闹的时候，各种各样的小吃摊把人看得眼花缭乱。孟从雪一路走一路看，很多小吃才刚吃一口就扔给了韩魄，继续跑去前面买新的。
直到她付账的手被一个挂满塑料袋的手按住。
韩魄两只手提得满满当当，很无奈地冲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真的拿不动了。
孟从雪只能作罢，十分不舍地放弃了她想吃的冰糖草莓，还一步三回头地看了两眼。
见她这样，韩魄只得停下脚步，转回去帮孟从雪买下了那串冰糖草莓，递给了她。
孟从雪开心起来，拿着糖葫芦对韩魄郑重承诺：“我真的不买了。”
韩魄擡起手向她展示了一下挂在他手上的满目琳琅的小吃，用眼神问她，还吃吗？
孟从雪眨眨眼，找隔壁摊主要了个大纸袋，把能装的小吃都装在了一起。她撒娇道：“你带回去吃好不好？我真的吃不下了。”
韩魄自然是看穿了孟从雪的小把戏，他接了过来，点点头。
孟从雪笑了起来，擡头看向头顶的月亮。十五刚过不久，月亮悬于高天之上，温柔又皎洁。
“月亮真美。”孟从雪咬着冰糖草莓说，“像我妈妈。”
韩魄在背后看着孟从雪，无声的做了个“月亮像你”的口型。
她就是他的月亮，是他在泥泞深处，唯一窥得的温柔光芒。
两人继续朝前走，孟从雪像是喝醉了一样走得歪歪捏捏，说话也开始无所顾忌：“韩魄，我之前其实一直搞不懂你是怎样的人。”
韩魄看向她，她脸颊有些微微发红，看起来很可爱。他想，这大概是刚才那两碗酒酿带来的后劲。
“后来……后来我也没搞懂，但是我也懒得去想了。”孟从雪蹦到了花坛边上，用那串冰糖草莓对他指指点点，“反正就……强迫你去做，你也不会拒绝我的。”
好像的确是这样，明明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自己可以果断地拒人于千里之外。可面对她时，他就只能一退再退，变得毫无底线可言。
“韩魄，韩魄。”孟从雪喊着他的名字，声音都变得轻柔又甜蜜，“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韩魄停下脚步，他的心脏开始砰砰狂跳起来。
“想和你一直在一起，想看你笑，想陪你哭，有什么事我都可以跟你一起面对。”孟从雪微醺的嗓音显得很迷人，“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孟从雪站在花坛边上，堪堪能跟韩魄一样高。她伸手搭在韩魄肩膀上，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
“你呢？”她追问道，“你喜欢我吗？”
韩魄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说出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他无声道：阿雪，十八岁生日快乐。
孟从雪从口型看了出来。
“你还记得……”她喃喃道。
“我今天也十八岁了，我想亲你，可以吗？”孟从雪睁大眼睛看着韩魄。她语气轻飘飘软乎乎的，像是在撒娇。
纸袋落地，韩魄把她抱进了自己的怀里。他用右手托住了孟从雪的后脑勺，轻轻地吻了上去。
她的嘴里都是冰糖草莓的酸甜味道，还带着丝酒酿的醉意。韩魄像是尝不够一样，动作从一开始的轻柔逐渐开始粗暴起来。他像是一头攻城掠池的凶猛野兽，正用力地嗅舔着他的白色玫瑰。
孟从雪被他亲得脸微微发烫，她搂紧了韩魄的脖颈，两人在树荫里吻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亲了好久好久，两人还舍不得分开，额头相抵，抱在一起喘气。
韩魄抓过孟从雪的手，拉开外套的拉链，放在他心口的位置上。
孟从雪的手有点凉，她摸到了他的心跳，很快，很有力。
阿雪。韩魄无声地喊着她的名字，他说，我喜欢你。
孟从雪擡眼看去，韩魄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也正认真的注视着她，微张的菱唇上还略带水痕。她轻声说：“我从来没有离这么近看过你，你真好看。”
韩魄擡手抚上孟从雪的脸，又轻轻吻上她的眼睛丶鼻子和嘴唇。这次的亲吻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带着珍视与爱意，最终降落在了她的耳垂下方，吻出了一个浅浅的绯红印子。
“干嘛？！”孟从雪怕痒，捂着耳朵缩了缩脖子。
韩魄却朝她扬起脖子示意，孟从雪凑了上去，在他锁骨下方咬出了两个草莓痕。
孟从雪抓着韩魄的手从花坛边上跳了下去，两人十指交扣，继续沿着路边走。
“要是能一直这么走，跟你一起走一辈子就好了。”孟从雪握着韩魄的手小幅度的摇晃着，看起来心情很好。
韩魄的回应是更紧地回握住了她。
年轻真好，每说一句“一辈子”，都是真心的。
两人依依不舍地走到了孟从雪家楼下，孟从雪拉着韩魄的手不想放，又凑过去抱住他的腰，把头埋进他怀里，撒娇道：“我有个生日愿望。”
韩魄摸了摸她的头。
“明年你来b大找我好不好？我要当你的学姐。”孟从雪刻意把话说得很轻松，但心里仍是很忐忑。
韩魄看了她很久，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孟从雪开始后悔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长久的寂静之后，韩魄终于点了点头。
“说好了？”孟从雪伸出小指，“拉鈎？”
韩魄也伸出小指，跟她勾在了一起。
“说定啦，一百年不许变哦。”孟从雪笑得灿烂，“那我就先回家了，明天见！”
韩魄也笑着点点头，目送着孟从雪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