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江舒白?”
听到叫声的江舒白回头,那人正从楼上下来,紫色云锦的长袍,上绣浅金色菊花暗纹,华贵无双;手拿一柄绘豪迈山水图的折扇,一开一合间,颇有些风流才子的韵味。
江舒白下意识叫人:“慕少阁主?”
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忙改口道:“慕阁主。”
当年那个贪生怕死的糊涂虫,如今也顺理成章的继任了画烟阁阁主之位。
那花花公子笑呵呵的躬了躬身:“重新介绍一下,本少爷姓慕名成雪,表字尽溶,乃画烟阁史上最玉树临风才华横溢精明能干的阁主是也!”
江舒白忍俊不禁:“……”
慕成雪把折扇往空中一扔,再接住之时“刷”的一下敞开,眉飞色舞孔雀开屏,好像在调戏良家妇女。
等闹腾够了,慕成雪终于正色几分,深深看着江舒白说:“你可别怪我没去太微宫看你,事实上在你昏迷那些年,我隔三差五就登门看望,去的勤了都惹商落尘厌烦了。”
江舒白笑道:“我在望舒峰看见很多画烟阁特有的灵植,还有一尊百鸟朝凤的歙砚,多谢。”
慕成雪嘿嘿笑:“那尊歙砚可是我特意挑来送你的,你喜欢就好。对了,你在千金岛是……哦,肯定是为了妖市吧?商落尘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慕成雪边说边到处张望,馀光撞见角落里的白衣剑客,猝然一愣。
江舒白:“我跟他分道扬镳了。”
才要说话的慕成雪顿时哑巴了:“?”
江舒白失笑:“干嘛这么惊讶,仙魔有别,想什么呢?”
“可是你们……”慕成雪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是从商羽百年如一日的守着幽明灯开始说,还是从商羽利用江舒白从而达成血洗诡门的目的开始讲。
他们之间仿佛至死不渝,又好似形同陌路。
慕成雪:“小舒,你真的不能原谅一次他吗?这些年他为你做的那些事,我都看在眼里,大家都说他疯了,魔怔了……”
白衣剑客放下茶盅,朝这边微微偏过头。
江舒白坦然道:“我早就原谅他了,也不再怨恨。”
慕成雪从他的神色中看出来了,这话是真的,并非敷衍或是安慰。
可慕成雪站在商羽的角度来感受这份“原谅”,非但不觉得如释重负,反而有种戳心窝子的窒息。
不恨,也不爱。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你越陷越深,而对方早已释然更无能为力的吗?
江舒白寥寥几句,提了告辞,慕成雪忙叫住他,江舒白说:“没有上房了,我去另寻客栈。”
角落里的白衣剑客起身欲走。
慕成雪一个激灵,几乎是喊出来的:“妖市即将开张,整个千金岛人满为患,你换家客栈也不一定有上房啦!要是你不介意的话,不妨跟我挤一宿?”
江舒白怎会介意,他连老鼠乱窜的草席都睡过。
“只是这样太委屈慕阁主……”
“不委屈不委屈!”慕成雪一把揽过江舒白的肩膀,把人往怀里一塞,生怕他跑了似的,“本少爷就喜欢跟人挤着睡,暖和,哈哈哈哈!”
于是,江舒白被慕成雪生拉硬拽的带上楼。
入了夜,江舒白盘膝坐在榻上运动,才醒过来,迎面就撞上慕成雪目光炯炯的视线,吓得江舒白差点走火入魔。
“慕阁主,你这是做什么?”
慕成雪不仅盯着他看,还搬了个凳子堵在门口:“没事没事,这里灵气足,通风好。”
江舒白:“……”
慕成雪起身,一脚把板凳踢走:“时辰不早了,你不辟谷吧?咱们下去搓一顿?”
江舒白不饿,但是挺口渴的:“好。”
慕成雪打开房门,江舒白跟着出去。
楼下食客并不多,店夥计虽忙碌却游刃有馀。
慕成雪脚步轻快的下楼,目光一扫,发现那个白衣剑客还坐在原来的位置,好像一整天都没动弹。
他嘿嘿一笑,像阵风似的飘过去,也不问这人尊姓大名,自来熟的说道:“这位道友,相逢即是缘,不介意同桌而食吧?”
江舒白站在远处:“慕阁主,这里空位这么多,干嘛去叨扰人家?”
他朝慕成雪招招手:“过来坐吧。”
慕成雪仿佛瞎了,就朝白衣剑客嬉皮笑脸。
隐藏在斗笠下的面容也不晓得是什么表情,只见白衣剑客点点头,慕成雪高兴的跟什么似的,一个劲儿的超江舒白吆喝:“快来快来!”
江舒白不想动,慕成雪亲自过来把他拽走,然后用力的摁在板凳上:“想吃什么尽管说,本少爷请客。”
白衣剑客从袖中取出一枚灵石,放到桌上。
灵石分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红石最劣,紫石最优。
那枚紫到几乎发黑的灵石,就宛如一座金山赤裸裸的放在那里,引得整个客栈的人两眼放光,肃然起敬。
慕成雪笑道:“啊哈,道友真是大手笔啊!那,那小弟就跟着沾光,多谢多谢。”
江舒白看向白衣剑客,斗笠将这人的面容遮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江舒白移开视线,落到屁颠屁颠赶来招呼的店夥计身上。
他没说话,就听见慕成雪嘴巴不停,跟倒豆子似的报菜名。
不出片刻,满桌盛宴。
慕成雪边吃边说:“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十年修得同船渡,对不对?一起坐回船都是缘分,更何况咱们同桌共饮,把酒言欢的畅快呢!”
江舒白抿了口茶,汤米未进。
白衣剑客也抿了口茶,筷子都没拿过。
“……”全程只有自己在大快朵颐的慕成雪,干笑两声,“呃,来,咱们干一个!”
不忍慕成雪唱独角戏的江舒白,递出茶杯捧场。
对面的白衣剑客也缓缓配合。
清脆的碰杯声,慕成雪豪气的一饮而尽,然后伸手比划道:“我左边这位公子,温文尔雅,霞姿月韵;我右边这位先生,清正端方,一掷千金。我看二人之间有不解之缘,不如你们……”
江舒白:“不如慕阁主把他领回家做道侣?”
“噗——”白衣剑客一口茶全喷了出去,当场呛了个死去活来。
慕成雪瞪目结舌,直接懵了:“哈?”
“虽说隔着斗笠看不清模样,但观之此人气宇轩昂,举止间颇具飘然仙风,容貌绝不会差的。”江舒白笑呵呵的看向慕成雪,“阁主考虑考虑。”
慕成雪感到不寒而栗,考虑个屁!
他挪了挪硌得慌的屁股:“小舒呀……”
“慕尽溶。”江舒白的嗓音温润,目光却泛起了凉薄的寒意,“快吃菜吧,趁热。”
慕成雪悻悻的看一眼白衣剑客,无奈闭嘴。
各自回房后,慕成雪睡床,江舒白在榻上打坐入定。
这一次练功的时间久了点,江舒白苏醒之时,刚好是第七天的正午,日上三竿,窗外艳阳高照。
慕成雪不在屋,江舒白给自己倒了杯水,听到外面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以为是慕成雪回来了,没在意。
等那人气息靠近江舒白才留神:“方宁?”
正打算敲门的方宁直接推门进来:“舒公子,已经照您的吩咐,将事办妥了。”
来千金岛之前,江舒白另外给方宁指派了任务。
把“江舒白手中有残留的黄泉引,即将在妖市最大的拍卖会场公平竞价”这一诱饵,散布的衆人皆知。
巽堂弟子游走在四海九州,一番指令下去,暗中操作,传播的速度极快。
江舒白把窗户打开,外面熙熙攘攘的讨论声不绝于耳。
“听说了吗?曾经的诡门左护法复活了。”
“不仅复活了,他手里还有黄泉引!”
“黄泉引不是随着他的死亡,枯萎了吗?”
“没准黄泉引生命力顽强,愣是在他体内留下种子了!那可是生长在幽冥的奇花,举世无双啊!”
“言之有理,哪怕江舒白手里只有黄泉引的一片花瓣,一颗花蕊,那都是天下必争的无价之宝!”
“听说江舒白会在千金楼拍卖黄泉引,兄台去吗?”
“九个玉皇大帝都拦不住我!”
江舒白倚着窗坐下,效果已经达到了。
没人能抵御得了黄泉引的诱惑,包括殷礁。
如果殷礁在千金岛,那么他定会现身千金楼!
如果殷礁不在,那也无妨,他就算在天涯海角也会为了黄泉引奔赴而来!
方宁神色犹豫迟疑,江舒白窥见了,说:“你不用担心。”
方宁忍不住了:“属下怎能不担心,那毕竟是魔尊,他的修为和手段,都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的。”
江舒白不置可否,方宁跪到地上,嗓音发哑:“舒公子,虽然属下也想为主子报仇雪恨,无惧生死。可您不一样,为了主子不惜跟殷礁鱼死网破的行为,不可取。”
江舒白愣了下,柔和的目光中染了几分感伤。
他走过去把方宁搀扶起来,说:“你想多了,我岂是那种轻生之人?早就跟你说过,我这人怕死,惜命,你还就不信。”
方宁眼巴巴看着他,还真不信。
江舒白无奈失笑,幽幽说道:“我已经死过一次了,重活一回,更懂生命可贵。况且,师兄至死都在殷切期盼我能好好活着,我若为了他再死,到了阴曹地府,不用阎王爷判我,他一脚就把我踹进十八层地狱了。”
方宁破涕为笑:“护法大人知道就好。”
妖市开张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慕成雪来千金岛是为了一串东海鲛珠,江舒白面露诧异,慕成雪就反复肯定确实是一串。
栖息在东海海底九万里的鲛人,鲛珠是其眼泪所化,始终是有市无价的,一颗就能被列为镇家之宝,更别提千金楼里有人拿出一串来拍卖。
“东海鲛珠,本少爷是势在必得……”慕成雪推门出去,目光撞见楼下的身影,立即拔高嗓门挥手道,“道友,这么巧啊,要往哪里去?”
江舒白朝楼下窥一眼,目光从白衣剑客身上随意划过。
白衣剑客没有说话,提步走了。
慕成雪“嘿”一声,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妖市从千金岛的东海口入,西海口出,纵向贯穿整个岛屿。
江舒白和慕成雪到的时候,这里已经人满为患。来自五湖四海的人汇聚在此,排队往里走。
浩浩荡荡的长龙,一眼几乎望不到尽头。等终于排到江舒白时,他看见立在入口处的石碑,上书龙飞凤舞的两个红漆大字——妖市。
石碑旁边立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神秘兮兮的木盒,看守的老翁伸手进去,再出来时,手里多了把面具。
为保护买卖人的身份,进出妖市的人都要把脸遮起来。
江舒白多看几眼老翁的木盒,推测那是跟慕成雪的含烟玉佩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法宝。
正寻思着,身旁的慕成雪又是啊呜一声:“哎呀,道友,这么巧啊!咋又又又遇上了呢!”
这惊人的大嗓门,在喧嚷的环境下独树一帜,江舒白想假装听不见都不行。
白衣剑客略点头,没有接面具,老翁看他浑身上下裹得比粽子还严实,干脆不给了。
江舒白戴上面具,慕成雪就用手肘戳了他几下:“小舒,这叫什么,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
“是啊。”江舒白笑道,“他与慕兄你缘定三生,不可辜负。”
慕成雪差点左脚踩右脚,江舒白欢欢喜喜的走进妖市了。
慕成雪看一眼白衣剑客,忙不叠跟上:“小舒小舒。”
妖市里人来人往,摩肩擦踵,叫卖声一浪高过一浪,稀奇古怪的物件琳琅满目。
“我搁这儿为你终身幸福考虑呢,你别总打岔呀!”慕成雪这语气还挺委屈的。
江舒白笑了笑:“多谢慕阁主关怀,在下呢……这辈子是要孤独终老了。”
慕成雪嘀咕道:“年纪轻轻的,干嘛说这种老气横秋的话?”
江舒白没忍住,笑的更无奈:“还年轻?你我都是一百多岁的人了,你与其操心我,不如多想想自己。”
“我?”慕成雪莞尔一笑,风流的敞开折扇摇啊摇,“我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我绝对不会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郁郁葱葱的森林。”
二人互相打趣着,位于妖市正中心的千金楼就到了。
门前看守负责登记来客的姓名。
江舒白离的虽远,却能感觉到看守身上的妖气,是两只刚刚化形不久的松鼠。
妖市妖市,自然是妖界开辟的交易市集。
在这里汇聚着天下四海形形色色的人,因为都是来做买卖的,所以默认和平相处,和气生财。
当然,出现买卖矛盾,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事情也屡见不鲜。
轮到慕成雪登记,他报了个很大衆的“王”姓,又划破手指在册子上按下手印。
这可不是凡界的签字画押那么简单。
册子里暗藏符咒,如若买卖双方在千金楼狂性大发,这东西就是限制你横行霸道的杀手锏。
千金楼可是整个妖市的心脉,任何人不得造次。
慕成雪又递上荷包,松鼠精掂量掂量,再打开一看,满满当当的紫色灵石险些晃瞎它双眼,忙不叠点头哈腰:“贵客请进。”
慕成雪前脚走,江舒白后脚没等跟上就被松鼠精拦下:“卖家请出示宝贝,买家请彰显财力。”
慕成雪急道:“他是跟我一起的!”
江舒白儒雅的笑笑,朝松鼠精勾勾手,后者狐疑的靠过来,他凑近松鼠精耳畔小声说:“黄泉引。”
松鼠精一双贼眉鼠眼瞬间瞪大,然后深深的鞠下躬去,连声音都结巴了:“贵贵客,请请进!”
比起江舒白受到的毕恭毕敬,隔壁刚好传来截然不同的破口大骂:“凭什么不让进啊?”
松鼠精把狗眼看人低发挥的淋淋尽致:“千金楼只欢迎一掷千金的豪客,穷鬼一边凉快去!”
江舒白跟慕成雪进入千金楼,听到后面闹腾起来,原来是那修士气急败坏的要硬闯,反被护卫长——一只修为近千年的松鼠精一脚踹飞。
根据慕成雪的财力,他被安排在第七层楼,江舒白就坐他旁边。
“嘿,你说说,缘分吧!”慕成雪笑呵呵的翘起二郎腿,桃花眼一瞥,江舒白顺着望去,看见了坐在对面雅间的白衣剑客。
慕成雪甚至兴高采烈地挥挥手。
“小舒,我前天得到个好物件,直接让画烟阁的弟子万里加急,送去太微宫了。”
话题来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江舒白有点困惑:“哦。”
“我送的是血阳七叶参。”慕成雪笑道,“你是鬼医,肯定知道此药的珍贵。”
江舒白自然知道。
血阳七叶参是大补之物,专治精血亏空之症。
在数百年前就是个可遇而不可求的稀罕物,如今更是濒临灭绝。
江舒白用馀光看一眼慕成雪,隐约知道他想说什么。
结果慕成雪熄火了,一脸聚精会神的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行人。
话说一半不说了,江舒白知道他在欲擒故纵。
良久的沉默。
慕成雪逐渐抖腿,频频朝江舒白偷窥,心底暗道:这么能忍啊?
江舒白:“药是给商掌门的?”
慕成雪欣喜若狂的一拍桌子:“对对对,就是给商落尘的!”
江舒白:“……”
慕成雪好大一口气喘出来,可把他憋坏了。
“为了你的肉身不腐,商落尘用心头血护了九十九年。为了给你的神魂指引回体的路,又以自己的魂魄点燃幽明灯,守了一百零八年。”慕成雪顿了顿,道,“后者我是无能为力了,也唯有尽自己所能,为他找来一株血阳七叶参补补。”
“纵使如此,他还是成为了天下第一。”慕成雪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嫉妒,扶额笑道,“在天赋面前,在下的勤奋一文不值。”
江舒白抿一口价值连城的茶叶:“慕兄的勤奋,都用在如何讨美人欢心上面了。”
被无情戳穿的慕成雪搔搔脸:“惭愧惭愧。”
江舒白递给他一个橘子,慕成雪边吃边感慨:“我说他虽然狂妄自大,但并非那种争雄斗狠之人,何必强迫自己没日没夜的练功呢?再说了,他精血亏空的厉害,每天小脸煞白,走路不稳,我真怕他哪天嘎嘣一下咽气了。不趁这时间多养养,还每天雷打不动风雨无阻的练剑练剑练剑,要么傻了,要么疯了。”
慕成雪停顿下来,目光复杂的望向对面白衣剑客:“他跟我说,只有成为修真界最强者,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江舒白指尖微颤,好像被热茶烫到了手指。
慕成雪:“小舒,你肯定会觉得我是他朋友,所以处处向着他说话。但是我慕成雪指天发誓,我当年可是痛痛快快的骂过他,把他骂的狗血淋头!”
江舒白嘴唇扬了扬,好像笑了一下。
慕成雪能感觉到那笑容的勉强和敷衍,心里沉甸甸的,说:“他当年确实利用了你,这点我不替他洗脱,就是他混蛋,就是他错了!但是,他对你的感情也不全然是欺骗。”
“这些年他的忏悔和自我惩罚,我都看在眼里……”慕成雪面上露出不忍之色,过了片刻,他自嘲似的笑笑。
“说到底我也是个外人,无权干涉你们之间的事儿,更没有资格要求你跟他再续前缘。”慕成雪提起茶壶,为江舒白斟了一杯茶。
淡绿色的茶水色泽纯澈,香气扑鼻,茶叶在杯中漂浮,旋转,摇曳不定。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铃,唤回江舒白飘远的神智。
喧嚷的千金楼顿时安静下来。
管事的留着山羊胡,熟练地说着开场白,很快,第一件拍品被擡上桌。
千金楼上下逐渐热络起来,竞价的声音此起彼伏,最终交易的价格也十分可观。
江舒白注意到,这些热闹都是三层以下的人在参与,而真正富可敌国的贵客们全都按兵不动,对这些好宝贝兴致缺缺。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在等压轴的东海鲛珠。
江舒白翻阅小册子,里面是今日所有拍卖品的陈列图,和大致介绍。
翻到最后一页,发现压轴的不是东海鲛珠了,变成了……没有图,只有文字的黄泉引。
就在这时,六层的一个壮汉忍无可忍,直接把桌子掀了,嚷嚷道:“这些破铜烂铁拍来拍去有完没完啊?老子的黄泉引呢!”
慕成雪朝江舒白小声说:“我敢打赌,这肯定不是殷礁。”
江舒白失笑:“废话。”
看体型也知道不是了,再说,殷礁没成为魔尊之前也是名门出身,行为举止才不会如此粗鄙。
七层的娘娘腔说:“你吵到人家耳朵了啦!”
也是七层的一个乐修说道:“当真粗鲁,不堪入眼。”
六层一个公子哥打扮的阔少哂笑道:“这不比拍卖会好看多了!”
管事的:“贵客请稍安勿躁,黄泉引是压轴之宝,今日宝物衆多,需得一件一件……”
“老子他娘的等不了了!”壮汉化作一道剑光,以惊天动地之势从六层落到一层,把管事的往边上一推,大声呵斥道,“江舒白!别藏头藏尾的,你不是有黄泉引吗,拿出来给爷瞧瞧!”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琉璃茶碗破空飞来!
壮汉馀光察觉,转身就是一拳。茶碗却在他拳风触及的前一瞬粉碎,同时涌出万丈凌光,如同愤怒的海啸势不可挡!
壮汉被整个掀翻出去,狠狠撞上承重柱,口吐鲜血。
衆人无一不惊。
观那壮汉体魄,少说也有百十来年道行了,敢在千金楼耀武扬威之人,绝非等闲之辈。
结果就被一招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衆人不约而同地朝那恐怖如斯的方向望去——
七层东侧厢房内,白衣剑客清冷出尘,嗓音如月色下泛着寒光的冷剑,阴鸷逼人:“江舒白三个字,也是你能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