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医院
班主任挑拨同学关系该如何应对。
这算校园霸凌吗？
户枝的脑海中浮现出以上念头。
老师五条悟没心没肺地赞叹：“不管听多少次都是一个调，了不起的天赋。”
虎杖左右摆头，目光在户枝和五条悟之间逡巡。
“那个，我头晕耳鸣是因为体内有那个家夥的缘故吗？”
“是的哦，刚刚的实验表明，户枝的咒术会对你进行无差别攻击。”五条悟毫无压力地说出“欢迎演出”的真面目。
户枝：“我的表演是实验吗？”
虎杖：“我是小白鼠吗？”
两位学生抗议，一位学生皱眉。
“这样的话，佐藤和虎杖要避免一起出任务了。”
“不用担心，悠仁的身体很结实，这点攻击死不了，”五条悟顿了顿，“大概。”
虎杖心情复杂：“……我该说谢谢夸奖吗？”
五条悟笑呵呵道：“不用客气。”
而且，五条悟心下一凝，单人实习的时候他就有所察觉，宿傩的反应更是证明了他的猜想——户枝的咒术可以“穿透”咒物的屏障。户枝本人尚未意识到，能够无视咒灵的刻意隐藏，是一种多麽罕见的咒力，再配合“探测器”虎杖，或许二十根手指的集齐指日可待。
“该走了。”伏黑惠此刻只想舒服地躺在床上继续看文库本。
“抱歉，我还有两件事要处理，”虎杖挠挠头说，“要麽你们先出发吧。”
伏黑说：“行李半天就能收拾好吧。”
虎杖一直热烈的情绪倏地低落下去：“我想给爷爷扫个墓，下次不知什麽时候能回来了。”
伏黑讷讷道：“啊……抱歉。”
“不不不，你没什麽好道歉的，实际上，”虎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今天早上到医院看望同学的时候，听到了奇怪的声音，一直很在意。”
五条悟感叹：“年轻真好。”
虎杖脸上爆红：“不是黄色的那种啦！”
伏黑惠和户枝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一个望天，一个看地，忽略通红的耳根的话，倒是挺镇定。
五条悟憋笑。
虎杖悠仁重重地咳嗽两声，努力正了正神色，接着道：“我听到老人痛苦的呻.吟声和啪啪的拍打声，似乎有护士在虐待老人。”
伏黑惠和户枝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报警吧。”
虎杖抱起胳膊：“我当时也是这麽想的，可当我悄悄推开门想要拍照取证，发现里面竟然是一间空的病房。”
五条悟点点头：“嗯，灵异事件。”
“是吧，”虎杖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不调查个清楚，我晚上绝对睡不好觉。”
“应当是诅咒，”伏黑沉吟，“医院这种生离死别的地方，最容易积累负面情绪。但是按理说医院用以辟邪的咒物等级都相当之高，虎杖描述的咒灵明显有了语言能力和一定的智力，至少在三级以上，莫非……”
他蓦地瞪大眼睛：“这里的封印也松动了？”
虎杖也大感不妙，惊叫道：“你们的封印都是这麽容易弄掉的吗？！”
伏黑一时无法反驳，生气地咬住下唇。
户枝凝视着医院洁白的墙体，冷静地说：“这里的诅咒不算密集，辟邪的咒物应当没出大问题。”
“是的，”五条悟按住虎杖和伏黑的肩膀，“事情调查清楚之前就自乱阵脚可不行哟。”
伏黑惭愧地低下头：“是。”
五条悟话音一转，模仿游戏旁白说：“触发支线剧情——潜入杉泽医院！”
虎杖先响应了一声“好哟！”，然後问，“怎麽潜入？”
户枝举起手机：“伊地知先生把咒物放置地点发过来了。”
“唉~”五条悟双手揉捏他的脸蛋，“比起我户枝更信任伊地知那个古板的家夥啊，老师好伤心~”
户枝牌面团发出软糯的抗议声：“伊地知先生很负责。”
“他哪里有我帅，有我迷人，有我可爱。”
“老师你在偷换概念。”
“户枝的脸软乎乎的，好像刚出炉的馒头……肚子饿了。”
“毛豆泥小馒头已经被老师你吃完了。”
“……”
虎杖瞧着东倒西歪的户枝，心有馀悸地靠向伏黑：“不用救他吗？”
伏黑眼皮一掀：“没救了。”
虎杖在胸前划十字，加油啊，佐藤同学。
入夜之後，一年组三人悄然滑窗而入。
身处于运行中的医院，即使获得了文书许可，为了掩人耳目，他们也得尽可能低调行事。
“居然把咒物藏在太平间里，真是恶趣味。”
“太平间是一般人不愿踏足之地，又是极阴之地，比存放在操场边的百叶箱科学多了。”
“对着诅咒说科学，像话吗。”
“嘘，”户枝竖起食指，“有脚步声。”
虎杖登时噤声，伏黑轻手轻脚地打开一扇门，闪身进去。
“虎杖你在门口放风。”
“为什麽是我放风啊，”虎杖做贼心虚地趴着门沿，“别人会不会以为我们是小偷。”
伏黑没有理他，跪下身，在柜子与地面的空隙中摸索。
户枝回答说：“会。”
由于五条悟太过显眼，三人一致决定把他放置在楼顶看星星。
“找到了。”
伏黑指尖触碰到一个硬物，食指一勾，推出了一个黑色的木质盒子。
虎杖立刻忘记放风的任务，跳到伏黑身边，躬着身子研究盒子上暗色的花纹。
“不会又是手指吧。”
“你以为宿傩的手指那麽好得到吗？”伏黑撇嘴。
户枝说：“是手指。”
虎杖和伏黑表情一变，虎杖幸灾乐祸地向伏黑发出嘘声。
户枝淡然自若地补充道：“特级咒灵夜叉姬的手指。”
伏黑：“……你说话不要大喘气啊。”
虎杖干笑：“哈哈。”
户枝垂下眼睫：“打开来看看。”
“不用你提醒。”
伏黑屏息凝神，小心地掀开盖子。
“……”
历史重演，咒物不见了。
“怎麽会？”伏黑喃喃。
虎杖不死心地拿过盒子，又是往下倒，又是抠底座，试图找到什麽隐藏空间。
户枝对着空盒拍了两张照片：“找五条老师……唔。”
他的声音弱了下去，高大的男人下巴磕着他的头顶，胸膛压在他的後背上，两手从两侧伸过来，以环抱的姿势蹭着户枝的头发。
“五条老师……你太重了。”户枝抱怨。
五条悟一如既往地置若罔闻。
户枝只好改口提出心中的疑惑：“咒物不见了，为什麽医院的诅咒没有增加。”
“不是没有增加，”五条悟摇摇食指，“是被吸收了，整座医院都成了咒灵的培养基。”
伏黑眉峰高耸：“有咒灵吞噬了咒物，吸收了周围的诅咒，仙台的咒协怎麽会察觉不到。”
虎杖悠仁听得一头雾水，却意识到事情远比想象中严重。
五条悟说：“察觉不到，当然是因为有人在为其遮掩。”
户枝身子一僵：“老师的意思是……”
五条悟给予肯定：“没错，有人在人工培育高级咒灵。”
辟邪的咒物，汇聚来来的诅咒，都是最新鲜的养料。
虎杖脱口而出：“疯了吗，做这种事情。”
五条悟意味深长地说：“这世上的疯子可是很多的。”
户枝刚张开嘴，眼前忽地弥漫出一阵浓浓的白雾，身上的重量骤然消失，恍惚间，耳畔不停传出老人痛苦的呻.吟声和啪啪的拍打声。
眼前的白雾慢慢散开，户枝不知何时站在了一间病房前，透过门的缝隙，他看到年轻的护士正污言秽语地殴打着枯瘦的老人。
“什麽嘛，真的还活着啊，好恶心。你活着还有什麽意思，死了就好了。大家都觉得你去死比较好哦？干嘛还活着啊，快为了大家去死吧，赶紧去死！”
老人的求饶换来了更为恶毒的对待，黑色的雾气罩住了他的口鼻，扼住了他的咽喉。
沉重的喘息声在这冰冷的黑夜里回荡。
——真是嘲讽啊，人类之间相互排挤，面对真正的敌人宁愿相信其不存在也不愿拿出实际行动去面对，只要灾祸一天不降临到自己身上，就可以这麽自欺欺人下去。
脑海中的声音挥之不去，户枝双手挡在身前，紧闭双眼。
他试图用自己的声音压制住秃鹫般盘旋不去的杂音。
“狰狞的怪物，诞生于错误的世界，无尽的长夜，血腥的狩猎……~”
直到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气息消失，户枝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伏黑和虎杖满头大汗地瘫坐在地上，五条悟正将一个条状物体放进黑色的木盒里。
户枝按住太阳穴：“我中幻术了吗？”
“哦呀，这麽清醒，”五条悟把盒子往兜里一揣，就开始扑棱户枝的脑袋，“没有被洗脑吧。”
户枝按住他的手：“我看到的是真实的回忆吗？”
五条悟狡猾地回答道：“你看到的是咒灵想让你看到的。”
户枝换了个问题：“那个是一级咒灵吗？”
五条悟耸耸肩：“可惜遇到了我，再晚两个月说不准就能脱胎成特级了。”
户枝顺着他的话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五条悟忍俊不禁，又开始手痒地捏他脸，真可爱。
户枝鼓着脸问：“接下来怎麽办？”
五条悟：“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大人处理，我们年轻人尽情享受青春就好了。”
户枝：“……老师你只是想偷懒吧。”
後续的处理确实不是户枝他们能应付的，无论是现场调查还是提供新的辟邪咒物都得由咒协的专业人员来操办。
孩子们相互扶持着回到监督办休息，大人却还有大人的工作。
医院楼顶，五条悟拨通号码：“不是他。”
电话那头传来夜蛾正道的声音：“你确定？吸收咒灵是他的常用手段。”
“我不会弄错的，”五条悟说，“他只是疯不是蠢。”
不会布下这麽明显的陷阱。
夜蛾：“模仿犯吗……近期可能要麻烦你再跑一趟横滨了。”
五条悟：“记得结算加班费哦。”
五条悟不等对方发牢骚，率先切断电话。
一道黑影从他的身後飘过，五条悟手指微微擡起，黑影顿时慌张地摇晃起来，很快，它在地上抖动了两下，化成黑烟被朔风卷走。
夜色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