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熟睡
“所以说，老师到底是什麽时候偷拍的照片啊。”户枝嘀咕。
五条悟不再逗他：“尽情享受一生一次的青春吧。”
户枝双手接过珍贵的门票，发现只有一张，不由问道：“老师不去吗？”
五条悟摊开手：“我这样的大忙人是没有时间享乐了。”
坚持逛完小吃一条街的时候，可不是这麽说的，那时候给的理由是——就是因为太忙了，才更应该忙里偷闲，劳逸结合。
如此想着，户枝仍是发自内心的感谢。
“门票钱多少，我会尽快还您的。”
“态度转换的真快，又变成‘您’了，”五条悟点上户枝的额头，“钱就算了，你现在欠我一个人情。”
“唔……”
户枝内心颇为纠结，他既不想欠人情，又舍不得退掉手中的门票，最後一咬牙还是决定出卖劳动力。
户枝：“不触发法律底线的事情，请尽管吩咐。”
五条悟：“哈哈，你比惠还好玩。”
户枝：“请不要拿学生当玩具。”
五条悟的回应是狠狠揉搓了一遍他的脸蛋。
此时夜色已深，户枝满心以为漫长的一天终于要画上了休止符，现实却告诉他“惊喜”总在後半夜。
由于横滨是独立于咒协体系之外的城市，所以此地并没有咒协的监督办，换言之，户枝和五条悟只能老实的租住旅馆。
深更半夜，戴着墨镜的神秘男子带着一位衣衫破损丶手上有擦伤的少年登记住宿，如此不寻常的画面，一下子就令值班的前台困意顿消。
前台一面拖拖拉拉地办理入住手续，一面不着痕迹地问道：“两位是来横滨旅游的吗？”
户枝瞄了眼研究上墙纸的老师，想了想，拿出门票说：“我来观看‘madtriggercrew’的演唱会。”
“哦哦，那位是你的哥哥吗？”前台努力保持镇定，“你们不是一个姓氏呢。”
“是学校的老师。”户枝说。
老师半夜带学生出来开房，为了看十几个小时以後的演唱会？！
前台心神震荡，悄悄打量面前形容狼狈的少年，即使衣着褴褛丶灰头土脸也掩饰不住少年的清俊容颜。
少年说话的时候眼睛始终盯着那张演唱会的门票，仿佛那是他唯一的光和热。
求救，是他在求救啊！
受制于人，无法宣之于口，只好通过隐秘的暗示向外求助。
手上的擦伤是挣扎时留下的吧，破碎的制服之下，恐怕是更深更恐怖的伤痕。
每天定点收看晨间法制节目的前台小哥，无法容忍一场恶行在他的眼皮底下发生，他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
“小弟弟，社会有真情，社会有真爱，你要相信世界上还是好心人多啊！”
在户枝茫然的眼神中，前台毅然地按下了桌底隐秘的报警器。
——喂唔——喂唔——喂唔——
警笛为谁而鸣？
漫长的一夜演变成漫长的两夜，背上披着毛毯，户枝进行反思，深刻地反思。
他和五条老师是哪里不对，以至于短短的几天内，第三次坐上了警署的椅子。
“弟弟不要怕，在这里你是安全的。”
连警察的台词都似曾相识。
联系伊地知先生传了电子文书之後，户枝不得不麻烦敦君帮忙跑一趟，证明他们是来旅游的。
中岛敦没想到才分别一个小时户枝那边就出了岔子，带着国木田前辈，还有已经换上睡衣在打盹的太宰前辈急匆匆赶到了警署。
可靠的国木田先生一开门就亮出了证件：“我们是武装侦探社的成员，请问他们两个出了什麽事？”
中岛紧张地扒着国木田的袖子说：“莫非又是黑手党的阴谋？”
太宰：zzzz
在场级别最高的警员，检查完国木田的证件後，简单交代了一遍事情经过。
“如果是误会的话，再好不过了，旅馆的员工也是出于社会责任心，希望你们不要责备他。”
“当然，我们应该代表一般市民感谢贵司的严谨尽职才是。”
户枝长呼一口气，事情的解决比想象中容易许多，他发消息给伊地知先生，通知他不用专程跑一趟横滨了。
他走到五条悟面前，说：“老师，我们可以走了。”
五条悟：“……”
户枝凝视着沉默的男人，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老师的发旋。
五条悟：zzzz
户枝陷入苦恼，他比老师矮十几公分，背着走的话肯定双脚拖地，又不能像国木田拖太宰那样拖着走。
好在，站在一旁的有一位成熟可靠的眼镜前辈，警署的不远有一家老年人疗养院。
事情便容易了许多……
凌晨五点。
天空中下起了霏霏细雨，雨滴打在少年长长的睫毛上，如泪水一般滑落。
瘫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一动不动，修长的四肢蜷缩着，脑袋低垂看不清样貌，白色的发丝像是要消融在薄雾中。
指尖抹去眼下的雨水，户枝仰头望向天空，彷徨无措。
是继续去旅店还是直接找一家家庭餐厅吃饭休息，熬过了睡觉的时间他反倒不困了。
这时，一个穿着碎花短裤的麻花辫小女孩跑了过来。
“大哥哥别难过，”小女孩拽住户枝的裤子，软糯糯地安慰道，“爸爸说睡着的人会到天上去，踩云朵玩。”
户枝撑起两只手放到小女孩的头上为她挡雨。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户枝确定他们并不认识。
“没有哦。”
小女孩大力的摇头，辫子在空中划出两道圆弧。
她把手中的鲜花放到五条悟的怀里，踮起脚尖费力地够了够他的肩膀。
“爷爷在天上好好玩。”
……爷爷？
户枝捕捉到了什麽，但不敢承认。
小女孩做完这一切，又拍了拍户枝的手：“我的爷爷也是在轮椅上睡着的，他们一定能成为好朋友。”
说完，哒哒哒的跑进了方才拉起卷帘准备营业的水果店里。
户枝顺直她奔跑的方向望去，对上了店老板鼓励的笑容。
“……”
户枝动了动嘴唇，最终决定把无敌帅气的咒术师被误认为老爷爷的事情烂进肚子里。
当五条悟睁开眼，问户枝花朵的来历，户枝告诉他是一位纯真善良的小女孩送的。
五条悟摩挲着下巴，得意道：“户枝你知道吗，孩童拥有‘真实之眼’，孩子的眼睛是不会撒谎的。”
户枝目光锁在脚尖：“您高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