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怨恨
废弃工厂的室内，鲜明的颜色跳跃在浅灰色的低沉色调上，为这森冷压抑的空间带来了几缕活力。
数量衆多的小混混们汇聚于此，簇拥着他们的头目，幻想着称霸横滨。
为首的鸡冠头男人把玩着漆黑的麦克风，溜露出了下流的笑容。
“我已经收集到了二十个麦克风。”
围绕着他的小混混们顿时山呼海啸。
“老大万岁！”
“称霸横滨！”
“扬名立万！”
那疯狂的场面，令户枝回忆起了记忆深处的画面，当他被绑在原木架上，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大喊，起初是一个人，後来所有人都加入了呐喊之中——
“烧死他！”
“烧死他！”
“烧死他！”
户枝发现有相当一部分人是不会思考的，他们只会随波逐流，既然如此，不若把他们为数不多的行动力放到追星上，至少创造了价值。
躲在角落里的户枝，在五条悟的注视下，伸张正义。
他沉着地按下了110，首次报警成功。
“你好，我是普通市民a某，这里有人非法集会企图扰乱社会治安，地址是xxxxx。”
普通人交给警察，咒具由咒术师回收。
户枝的心里分的很清楚。
然而，就在他准备行动之际，一个面具男从二楼飞跃而下，一脚踹翻了鸡冠头老大。
正义使者二号？
户枝犹豫着要不要帮忙，却被五条悟一把按住了。
五条悟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叫他静观其变，自己的脸上则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甚至打开了手机录制模式。
户枝无奈地缩回角落里。
那面具男踢丶踹丶挥丶打，轻而易举地压制住了不成气候的混混们，可是他的下一步并不是清理社会不安定因素，而是宣布自己成为新的领袖。
“你们这群杂鱼散虾被人查到头上了都不知道，废物！”
面具男似乎想要建立新的地下秩序，变数就是在这一刻産生的。
仓库的大门被人猛然间推开，一个高大的人影逆光站在门口。
木屐踩在地面上的声音回荡于空旷的仓库内。
面具男见到来者第一时间选择撤退，狗卷渊只一声“站住”，他的身子就僵在了半空。
伴随着身体的坠落，木制面具碎成了两半，一张苍白的面孔布满了惊疑不定。
“兄长？你怎麽会在这里？”铃木席的大脑里一片混乱，他有一大堆困惑没能得到纾解。
狗卷渊面沉如水：“你以为你的那些下三滥的勾当，家族一点都不知道吗？”
事情已经失控，完全超出了铃木席的预想，冷汗缓缓流下脸颊，他吞了口吐沫，感觉恐惧扼住了他的咽喉。铃木席转头狠狠地瞪着周围的混混们，“傻站着做什麽？上啊！”
混混们面面相觑，最终锁住心中的不安，打开另一道锁，他们一窝蜂地向狗卷渊冲去，展开猛烈地攻击。
“真是不要命啊。”狗卷渊扭扭脖子，骨骼里传出吧唧的微响。
黑色的触角从他的影子中延伸出去。
不稍十分钟，混混们全部口吐白沫地瘫倒在地。
当咒力缠上户枝的时候，他知道藏不下去了，索性大大方方地走出来。
“狗卷先生。”
狗卷渊并不意外，冷静地欠了欠身道：“接下来在下要处理家务事，就不在大人面前献丑了。”
五条悟轻笑道：“棘和户枝是我的学生，我也是家务事。”
狗卷渊面色凝固了。
铃木席却忽地大笑：“我什麽时候算的上狗卷家的人了，我不是一条狗吗？”
狗卷渊厉声道：“闭嘴！”
五条悟擡手拦住他，慢悠悠道：“我们要给嫌疑人申辩的机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户枝：“……”
这句话从老师嘴里说出来，真是说不出的奇怪。
狗卷渊明显想要低调处置，铃木席便故意大声嚷嚷。
他们都是是狗卷家的旁支，然而有咒力的兄长被赋予了家族姓氏，而没有咒力的他终其一生只能是个下等人。
家族里唯有母亲怜惜他，为他求得仓库看守的闲职，万般没料到这成了他走向偏路的导.火.索。
在户枝向棘学习咒力操作後，铃木席发现他碰都不能碰一下的家族咒具，竟然被外人任意使用。铃木席原本就扭曲的心彻底疯了，连一个外人都能骑在他的头上，那他这些年的忍耐算什麽，他的人生算什麽。
铃木席开始偷盗仓库的咒具委托黑市咒具师重新铸造成麦克风模型，他打算一石二鸟，同时毁了户枝和棘。
“人是充满偏见的生物，一旦遇到了使用麦克风的坏人就会觉得用麦克风的都不是好人。”铃木席得意地说道。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如果再拖几天，日本的ktv産业都会受到波及，横滨和东京已经限制了说唱团体的演出。
户枝感到荒唐，犯罪动机仅仅是出于嫉妒。
“狗卷学长商业街遇袭，也是你泄露的消息？”
铃木席不答反问：“你知道什麽是绝望吗？”
“绝望就是从你出生起，所有人都否定你的存在，你唯一的价值就是侍奉另一个人直到死亡。”
“普通人尚且有机会改变命运，而咒术师的未来从出生的那一天就注定了。咒力是不会成长的，所谓成长不过是激发了你本来就有的能力。”
铃木席眼神空洞，仰着脖子道：“这个世界，如果没有咒术该多好。”
“一派胡言，”狗卷渊怒道，“没有咒术师人类早就灭亡了。”
他一个手刀砍晕了铃木席，冷着脸道：“五条大人笑话看完了，还请允许我带这个孽障回族接受惩罚。”
五条悟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户枝有种老师早就看穿了一切的感觉。
五条悟单手插兜，低下头来问：“户枝你认为没有咒术师人类会灭亡吗？”
户枝摇了摇头。
“实际上，”户枝缓声道，“我有时候觉得异能力的诞生，正预示着依靠血缘和传承的咒术将逐步退出历史的舞台。”
“封建主义早该淘汰了，”五条悟伸了个懒腰，“一群老臭虫僵着不肯死。”
“其实没有咒力也能做很多事情，”户枝垂下眼睫，“比如伊地知先生，就是学校里必不可少的一员，铃木先生太极端了。”
他选定了错误的方向，一头扎进去，注定头破血流。
当然，家族的束缚，责任或者义务，这些户枝未曾体会过，他的亲人只希望他彻底消失。
“接下来，”五条悟的大掌按在户枝的头顶用力揉了揉，“要完成我们真正的任务了。”
——秘密处决异能者中原中也。
户枝瞳孔微张：“现在？”
光天化日的杀进港口黑手党总部？
五条悟肯定地点了点头：“现在。”
半个小时後。
人来人往的商业街街头，伫立着一位杂色头发，模样乖张的少年。
没错，依旧是乔装後的户枝。
五条悟站在电线杆後面命令道：“走进去。”
户枝为难地看了看眼前的女士礼帽店，咬咬牙迈了进去。
店员不愧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完全对户枝的不良少年造型视而不见，笑容满面地迎上来问：“小帅哥，你是打算给母亲买还是女朋友买礼物？”
耳机里，五条悟忍笑道：“小老头。”
户枝无奈地复述：“小老头。”
店员笑容不变，镇定自若地接话道：“那麽你看看这一款绣着菊花的，老年人都喜欢鲜艳的颜色，明黄色能使人眼前一亮，保管老爷爷成为广场舞最靓的仔。”
五条悟：“不够花哨。”
户枝面色发窘，小声道：“不好意思，有没有更花哨一点的？”
店员二话不说拿起另一顶，道：“你瞧瞧这个，姹紫嫣红，好多时尚老妇人买来配丝巾。”
店员：“你要不要戴上试试？”
户枝：“不丶不用了。”
户枝待不住了，他生怕五条悟下一条命令就是叫他试试，忙问多少钱，买下结账。
走到收银台，听到老师念叨“可惜”，户枝长呼一口气，逃过一劫。
不过帽子和中原中也有什麽关系呢？
户枝在店员的笑脸相送下，疲惫地走到五条悟的电杆下，问接下来做什麽。
五条悟语气轻快地说：“任务完成，打道回府。”
户枝：哎？！
户枝：“中原中也呢？”
五条悟指指他手中的礼品袋：“在这咯。”
户枝：￣△￣
“老师请不要自欺欺人，消极怠工。”
五条悟摩挲着下巴说：“我收到可靠线人的情报，帽子就是中原中也，中原中也就是帽子，越低俗不忍直视的帽子，就越能代表他的人。”
户枝：“……”
五条悟：“哎呀，我是咒术师又不是刽子手，怎麽能随意杀人呢，上面的人真是一点法律意识都没有，我可不想被警察叔叔盯上。”
明明都进过三次警署了。
“糊弄糊弄，”五条悟一本正经地教坏小孩，“年轻人不要太认真，能糊弄就糊弄，明白吗？反正他们都老眼昏花了。”
户枝听了一大番歪理，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後他只想问一句。
那位可靠的线人是否叫做太宰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