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告白
化妆师目光闪烁地蹭过来时，户枝正在给自己倒水喝。
“佐藤弟弟，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户枝客气地邀化妆师入座，给她也倒了杯水。
“当然可以。”
化妆师瞄了瞄周围，小声地说：“你和那位帅哥就是那个……真不怕被别人说吗？”
户枝疑惑地问：“说什麽……？”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化妆师捧住脸直勾勾地盯着户枝瞧：“好浪漫……”
“啊？”
“我绝对支持你，不要在意世俗的眼光，勇敢地追求真爱吧。”
“哈？”
“从此归隐山林，过上闲云野鹤的日子，暮雪白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啥？”
化妆师小姐鬼鬼祟祟地抽出一本泛黄的小册子塞到户枝手里。
“好好研究，不要辜负我们的期望。”
“你们？”
“就是前台丶造型师丶灯光师……哎呀，总之你们要幸福啊。”
含泪说完最後一句话，化妆师小姐甩甩衣袖，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户枝茫然地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男国十八招》，不知为何有种立刻烧掉它的冲动。
翻开第一页，两个袒胸露乳的男子叠罗汉般垒在一起，再翻到最後一页，一个男子坐在椅上，四五个男子匍匐在地姿态各异……
深吸一口气合上书，还没缓过神来，户枝就发现经纪人站在门口在用一种从未见过的眼神看着户枝——手中的书。
“我……”
户枝下意识地想开口解释，又觉得说什麽都不对，一个“我”字出口再无他话。
经纪人接话道：“你解释，我听着。”
然而户枝也不知从何解释起……
这份踌躇的表情落在经纪人的眼里，就有了另一层的意思。
“有点特殊癖好没什麽见不得人的，”经纪人语重心长地说，“不过你毕竟算半个公衆人物，保密工作得抓紧。”
excuse me？
他到底懂什麽了？
户枝满头问号地在奇怪的氛围里完成了拍摄，主要是经纪人在单方面制造的诡异气息。
不过经纪人有句话说得不错。
保密工作要做好。
这本书绝不能让五条悟瞧见，不然真真是掉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户枝将书放到背包的最里层，小心看管，回到公寓後直奔房间。他先塞进书架里，不放心又放到了抽屉里，仍是不放心，最终塞到了床底。
姑且藏在这，改日再做处理。
心中有鬼祟，户枝都不太敢正眼瞧五条悟，被突然叫道名字时更是吓了一跳。
五条悟坐在他专属的沙发座位上，摘了眼罩，一双漂亮至极的蓝色眼睛深情款款地瞧着户枝。
“我们来场特别的约会好不好？”
户枝以为自己是幻听了，傻愣愣地回了个“啊”。
五条悟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发出两个音：“约——会——”
——砰砰砰！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
户枝心如擂鼓，仿佛长了翅膀一帮，迫不及待要飞到另一个人的身上去。
他喉口滚了滚，艰难地说：“好。”
五条悟表情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他大声说：“很好，拿起你的手机来。”
手……机？
五分钟後。
——欢迎来到王者峡谷。
“……”
户枝双目沉沉地盯着手机屏幕，自我怀疑，自我抨击，自我唾弃。
是他想得太多，想得太美好。
现实总是那麽的残酷。
五条悟还在那乐颠颠地说：“网上冲浪，带你起飞带你浪。”
然而事实是，五条悟虽然很喜欢打游戏，但其实是个手残菜鸟。
两个人在游戏中的形象似乎颠倒了过来，五条悟变得沉默寡言。
期初，户枝以为他是不满意于当坦克，选英雄的时候回优先考虑五条悟。
“你要什麽，我补位。”
“就坦克吧。”
等游戏开始，户枝就揭开了五条悟沉默下的面纱。
他是不怎麽打字，但是他说话啊！
就见他捧着手机一会儿喊：“法师不要怕，我来救你了！”一会儿又喊：“啊，法师不要救我，让我死。”
作为队友的户枝就太难了，左右摇摆，常成背锅侠。老有不知情网友批评他到处闲逛，混分。
几局过後，户枝深深地怀疑，五条悟的目的就是让他来背锅。
打完游戏，五条悟手机一丢，活动了一下筋骨，扭头问户枝。
“你回来的时候很奇怪，是不是在便利店买小黄书了呀~”
那轻佻的尾音令户枝心下一惊。
“没丶没有。”
户枝目光游移，并不怎麽理直气壮。
“青春期的小秘密，我懂，我懂~”五条悟扇扇手，“藏在床底了吧。”
户枝大骇。
他直愣愣地瞧着五条悟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老师，你的六眼能透视吗？”
五条悟笑得眼泪迸出来。
户枝後知後觉地鼓起脸：“我没有秘密，也没有青春期，我是成年人了。”
五条悟敷衍地应和：“是，是，是，你是大人了。”
户枝：“……”
户枝想，这样下去不行，老师总把他当做小孩子。
他低下头，给伏黑编辑了一条长长的短信。
附近的快餐店内。
“你要跟五条老师告白？！！”
伏黑听了户枝的烦恼一口汽水喷了出来。
户枝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仿佛他刚才只是说了“今天天气很好”这样平常的句子。
伏黑咳嗽两声，伸手摸摸户枝的额头：“没发烧啊。”
“我是认真的。”
“你眼光是真的差。”伏黑喃喃。
“你觉得我有机会吗？”户枝问。
伏黑是在几人中最早接触五条悟的人，而且他很沉稳细心，所以户枝先向他讨教。
伏黑摆出严肃地表情：“说不定可行。”
“真的吗？”户枝欣喜地问。
伏黑说：“你是五条老师喜欢的类型，如果你跟他告白的话，那家夥搞不好真的会摇摆不定。”
“我是吗。”户枝有些不敢相信。
“嗯，”伏黑肯定道，“白皮，好rua。”
户枝：“……”
那是喜欢宠物的喜欢吧。
“我写封情书怎麽样。”户枝说。
“写情书没用，”伏黑拦住户枝，“五条老师脑袋是不会转弯的，你不直接了当的表达出来，他根本不会明白。”
“难丶难道要当面表白？”
“反正你连喜欢五条悟这麽高难度的事情都克服了，表白算什麽。”
话是这麽说没错，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说话间，户枝忽然发现伏黑的脸色一变，目光凶狠地盯着户枝身後。
户枝顺着他的目光扭头，发现玻璃墙的外面，四个不良正对他挑衅，注意到户枝之後做出了一个猥琐的动作。
伏黑嚯地站起来。
户枝紧跟着出去。
四个混混後面站着一个面色阴沉的男人，视线对上的瞬间，户枝明白了对方的来由。
因为渎职而被助理仍打着石膏，原本笔挺西装皱皱巴巴的披在身上，满是胡渣的脸更显憔悴。
由爱生恨，疯狂的爱转为了疯狂的恨。
“都是因为你，都是你！”助理浑浊的眼里爬满了怨毒，他用恨不得撕碎对方的目光切割着户枝。
“造成现在这种局面，完全是你罪有应得。”户枝直视助理毫不退让。
伏黑低声吐出两个字——“人渣”。
明明因为自身的恶行败露而受到惩罚，却将过错统统推诸到别人身上，这种人只能称之为人渣。
“都是因为你们。”助理不断重复着，将所有恨意注入其中，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他的痛苦与罪恶。
时至今日，助理也不觉得自己有何过错。他明明那麽喜欢佐藤户枝，为他规划好了一切，只要户枝配合，两个人都会有无限光明的未来。如今，因为这个不知感恩的人，他不但受伤而且被开除，千辛万苦地逃出来，周围的人却对他避如蛇蝎，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什麽脏东西。
全都不一样了，父母在家唉声叹气，亲戚朋友们指指点点，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助理已经疯了，他一无所有，也不怕再牺牲什麽了。
伏黑的瞳孔瞬间胀大，黑色的瞳仁里反射出尖利的寒光。
四个混混同时挥舞着铁棍攻上。
助理手持水果刀，低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他一步步走向户枝，在空胡乱划刺，他要和他们同归于尽。
“真是难看。”伏黑别开头厌恶地皱了皱眉。
户枝淡定地一边躲避一边报警，进入监牢的归宿或许更好，再次落入港口黑手党的手里，他绝不是受伤那麽简单了。
户枝面对疯狂的粉丝，冷漠开唱：“你的耻辱，是诅咒的食物，不要急着後退，跟着我一步两步，将他们清除~”
助理惊恐：“你对我下了什麽咒！”
户枝：“……”
闹了半天，这竟是个假粉。
第n次与警方接触，双方都免了寒暄，彼此眼中具透着一股子疲惫。
“对了！”户枝想起一件事，“我们没有付钱吧。”
伏黑脸上一僵，再也没有了游刃有馀的风度。
两个人窘迫地跑回餐厅，道歉付钱。
户枝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既然下了决定，就不会再犹豫。
他以请吃饭的名义将五条悟约了出来，手捧着亲手挑选的玫瑰花，等在楼下。
五条悟是从学校直接过来的，他的车子在户枝面前一停，车窗摇下来是五条悟线条明晰的侧脸。
户枝没露怯，手一伸，说：“送你的。”
花瓣争先恐後地挤进车窗里，边缘的几朵倒霉花不幸被刮落了几片花瓣，飘飘落在副驾驶座上。
五条悟艰难地透过玫瑰的缝隙捕捉户枝的脸。
“整蛊游戏吗？”
他扭了扭头：“悠仁他们是不是正躲在广告牌後面偷拍。”
“不是。”户枝略有些窘迫地抽回花束，打开车门，把掉下的花瓣一片片捡起来，揣进兜里，想想不对，又撒进了捧花里。
“我的心意，请收下。”
五条悟瞅了瞅一动就掉花瓣的捧花，再看向户枝，墨镜下的眼睛如同夜色下的大海。
平静而暗藏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