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犹豫
而户枝只看着五条悟沐浴在阳光下的下半张脸。
他清了清嗓子，无比认真地说：“我喜欢你！”
五条悟眼睛一眯，轻描淡写地回应道：“我也喜欢你哦。”
户枝没有让五条悟继续以玩笑或者不存在的整蛊糊弄下去，他猛地一伸头，嘴唇磕在了五条悟的鼻子上。
位置不太对，角度不太对，轻重也没把握好。
不过不要紧，中心思想传达到了。
户枝重申道：“我喜欢你，是这种喜欢。”
五条悟抹了把鼻头，脑门一突一突地疼，他探过身，一把拽住户枝的衣领把他拉进车里，锁上车门。
抛开户枝脸上几乎和怀中的玫瑰有的一拼的红晕，他表现得和计划中一样镇定。
两人对视一秒，户枝缩了缩脖子，彻底把脸埋在了花朵里。
五条悟问：“有刺吗？”
户枝闷声答道：“有。”
五条悟又问：“扎不扎脸？”
户枝小声说：“……扎。”
五条悟给气笑了：“你是傻了吗？”
户枝理直气壮地说：“爱情使人盲目。”
五条悟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片刻，最後落到散落的花瓣上，可怜的花朵经过车窗和脑袋的轮番折腾已经凋地七七八八了。
他又想到了户枝在路边等他的模样，东张西望，傻头傻脑，红扑扑的脸颊带着少年人的朝气。
“还是工作太少了。”
“什麽？”
户枝擡起头，没听得太清。
五条悟提高了声音：“我说你功课太少，闲的只知道胡思乱想了。”
户枝不赞同他的话，又没法反驳，只能直勾勾地盯着他瞧。
五条悟一对上这双亮晶晶的眼睛就觉得压力甚大。
“你真的知道你在做什麽？”
户枝拼命点头。
“好吧，”五条悟问，“身份证带了吗？”
户枝不明所以：“带了。”
“ok。”
收起玩笑和不着调的五条悟，展示出了他成熟男人的一面，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气场。他发动车子，载着户枝平稳向前行驶。
户枝惴惴地问道：“我们去哪？”
五条悟眼一瞥：“怕了？”
户枝直起背脊：“不怕。”
“但愿你能保持下去。”
他手一转，车子拐进小巷，停在一处花花绿绿的招牌面前。
“这是饭店？”户枝往外瞄。
“love hotel，”五条悟看向震惊的户枝，“不是说不怕吗，捡上你的花瓣，撒床上，别浪费了。”
户枝咽了咽口水，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行，不行，我还没准备好。”
“不行？”
五条悟舔了舔上唇，语带讽刺。
“不行还想追我？”
户枝瞬间僵住了，舌头在嘴里打了结，这样的五条悟于他而言太过陌生了。
他不安地看着五条悟。
五条悟说：“下车。”
户枝整个人都晕了，老师的“车”开的太快，他有些跟不上了。
五条悟的眼神愈发凌厉：“我再说一遍，下车。”
户枝下意识地去拉车门，没拉开。
“锁丶锁住了。”
“是吗？”五条悟收回手，漫不经心地说。
户枝发现五条悟的表情冷了下去，局促地并拢了手指。
“五条……先生？”
一紧张，户枝努力咽下涌到喉口的“老师”二字。
五条悟看向他：“今天如果不是我，随便一个人带你去宾馆你都像这样，毫不反抗？”
“我丶我……”户枝没想到五条悟突然这麽问，说不出个所以然。
“随随便便就上车，老老实实去开房，今天是我，如果是异能者呢，如果是敌人呢？如若是骗财骗色或者器官偷盗呢？”五条悟轻呵一声，“连自爱都不会，我凭什麽相信你的喜欢是值得重视的。”
户枝奋力辩驳：“可我知道你不是坏人啊。”
“你真的了解我吗，”五条悟说，“你不知道我的过去，我的来历，你只看到了我作为老师的一面。”
户枝放下怀中的捧花，脸上的红晕逐渐退了下去，他低下头咕哝了一句。
五条悟叫他有话大点声说。
户枝闭上眼睛，扯高了嗓子：“那老师你不要给我遇到坏人的机会，不要让我坐别人的车啊！”
他说完自己喘了两口气，然後羞赧地蜷起身。
五条悟终于明白了，眼前的人无可救药，无可救药的……笨。明明有过被抛弃的历史，怎麽还敢毫无保留地表达爱意。
——咔。
车门锁开了。
“自己打车回去。”
户枝没有死缠烂打，他只是深深地望着五条悟，再一次重复道：“我是真的喜欢你，一个成熟男人对另一个成熟男人的欣赏。”
五条悟露出戏谑的笑容：“你听听你说的话，够成熟吗？”
户枝打开车门：“我不会放弃的。”他下车的同时，对五条悟说：“我今晚会先搬出去，请你好好考虑一下，五条……先生。”
眼前浮现着户枝义无反顾的眼神，五条悟自我审视，他是很帅没错，也很有魅力，户枝这样的小男孩抵抗不住确实情有可原，不过……
——嘟！
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五条悟烦躁地摘下墨镜，胡乱地揉了揉头发。
户枝该不会有恋父情结吧。这种童年不幸的小孩很容易有雏鸟情结。
小枝枝到底从什麽时候开始喜欢他的？
独自在车内纠结了五分钟，五条悟发信息给伏黑惠：
——惠，你不会也暗恋我吧？
伏黑惠回复：脑子有病就去治，我出二百五。
五条悟拉下挡板上的镜子，看着镜面里自己那英俊的脸庞，嗯，他那麽的年轻帅气，不可能到“父”字辈。
他摇下车窗，让清爽的风给发热的脑门降降温，一片花瓣被吹到了五条悟的脸上，他拈下那片花瓣，鬼使神差地放进了贴近胸口的口袋里。
另一头，户枝也给伏黑惠发了条信息汇报进程。
户枝：被拒绝了。
伏黑：哦。
户枝：我今天要搬出来，能先住你那吗？
伏黑：嗯。
户枝：谢谢。
伏黑：输入中……
伏黑：输入中……
伏黑：输入中……
伏黑：哦。
户枝不禁莞尔。
伏黑同学果然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他一定也为自己伤透了脑筋，只是不善言辞罢了。
握紧了手机，户枝深吸一口气。
五条悟的纠结与抗拒，他并不意外，实际上他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
让老师一下子接受自己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户枝希望，首先要五条悟意识到，他不再是个小孩子了，他是一个可以谈情说爱的大人了。
先从五条悟的家里搬出来也是必要的，户枝不想成为太过理所当然的存在，他想成为特殊的存在。
利落地收拾好行李，五条悟并没有回来，也许是在避着他。
这是件好事。
户枝就怕五条悟不当回事，那是真的没有希望了。
拎着行李叫了辆出租，前往伏黑的住所，出租车司机透过後视镜乐呵呵地问：“你是不是那个小明星啊？”
户枝说：“不是。”
司机道：“我看你长得比电视上的艺人还要俊俏哩。”
户枝说：“您过奖了。”
下车时，司机无论如何也要他签个名，盛情难却，户枝便为他写了一行字：别具慧眼。
提着行李箱敲开伏黑的家门後，户枝意外地见到了另外两位同学。
伏黑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钉崎单手叉腰：“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你们有猫腻！”
虎杖小声解释道：“五条老师给我们群发了条消息‘别爱我，没结果’，大家都在猜是哪个疯子向他表白了。”
户枝：“……”
户枝：“对不起，是我。”
钉崎面容沉重地握住他的手：“去看脑外科或者精神科吧，我们凑钱。”
伏黑：“五百。”
户枝抽回手：“他很好，值得被爱。”
“完了，”钉崎大惊失色，“病入膏肓了！”
虎杖继续小小声：“我也觉得五条老师挺好的啊。”
钉崎倒抽一口气：“你不会也暗恋他吧。”
“不不不，”虎杖疯狂摆手，“我不是那种喜欢。”
是“那种喜欢”的户枝捍卫自己的爱情：“老师就是幼稚了一点，不负责任了一点，人品差了一点，性格懒散了一点，没那麽不堪一提。”
虎杖喃喃：“已经十分不堪了。”
伏黑用一脸“你说的是人话吗”的表情盯着他瞧。
“承认吧。”
钉崎盘腿一坐，十足的大姐大派头。
“你就是个颜控，看上了他的身子。”
除了外形，钉崎是真找不出那个破烂教师的异性魅力了。
也就第一眼看到会“哇哦”，否则他也不至于单身三十年。
虎杖跪坐在榻榻米上，单纯地说：“我倒觉得户枝和悟挺般配的，那个怎麽说来着，性格互补？”
这麽说倒有点道理，五条悟嚯嚯学生的时候，只有户枝拦得住。
钉崎摩挲着下巴，啧啧道：“要真成了，诺贝尔和.平.奖该有你一份。”
户枝：“……”
五条老师的风评差到这个地步了吗？
“要真成了，”虎杖傻乎乎地笑道，“户枝岂不是成了师母？”
钉崎一阵恶寒，猛搓胳膊，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我才不要，好恶心啊。”
“笨蛋！”伏黑说道，“户枝可是男的。”
户枝连连点头。
伏黑接着道：“应该叫师爹。”
户枝：“……”
大可不必如此支持他的爱情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