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
帝王是这是世间权利最大的人,若是想要一个人笑着,他若是哭了,便有满门抄斩的风险。
在位几十年的顾塍郢更是沈迷於这种权利的掌控之中,他是世间至高无上的帝王,他可以为所欲为,他翻手为云,他覆手为雨,他的喜好就是众人的喜好,他喜欢黄红安的书画,那么黄红安的书画价格就会一骑绝尘,文人雅士都去学黄红安的画风;他提了一句云省的羊肉好吃,整个京都的富贵人家饭桌上总是少不了这样一道饭菜。
就算是没有权利心,在这样的日积月累里也会滋生出野心来,更何况顾塍郢并不是清心寡欲之人。
顾塍郢想要活得更久一些,才能够享受这尊荣极乐。但是人世间最无法抗拒的就是衰老和死亡。
他年轻甚至中年的时候对母后的求神拜佛是嗤之以鼻的,到了现在,他明显感觉到了精力的不济,虽说还尚未像是太后那样礼佛,对各种得道高僧又或者是道骨仙风的道人已经是更为敬重了些。
与此同时,他作为一个男人,能够证明他雄风还在的一点便是临幸后宫。
前几年他喜欢的是一个姓柳的美人,美人性情天真烂漫,圆脸一派娇憨,她的家世并不是多好,身上有一种质朴在,看他的时候目光满是信任,很让顾塍郢喜欢。
后来他又喜欢了一个姓欧的美人,美人是罪臣之女在宫中做活,被他路过救下,他与这位美人温存过很长的一段时间,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把轻盈的美人横抱到床榻上。
而最近新晋的两位虞美人是双生子,一个有曼妙歌喉,一个极其善舞,两人一起服侍他,顾塍郢沈迷其中,觉得自己厉害。
顾塍郢却不知他的眼下发黑,内里被掏空,直待到了合适的时候,这只苍老的巨兽就会轰然倒下。
此时这只巨兽正在看折子,听人唱喏说是四皇子顾煊到了。
苍老的帝王想到了之前的奏折,里面提到了他新诞下了皇孙,为父后更为思念父皇,盼望能够在万寿节给父皇送上贺礼。
算一算时间已经是四年不曾见到这位儿子,现在这儿子一生了皇孙就想要回来,是不是也惦记自己的位置?
顾塍郢很快就否决了这个念头,毕竟四皇子可是差点剃度了的,去的又是偏远的塞罗城。
顾塍郢心底小瞧顾煊,觉得顾煊没那个胆子肖想自己的位置,几个皇子斗得厉害,但也有皇子不敢蹚浑水的,各自蛰伏起来,四皇子顾煊便是在这一场夺嫡斗争里早早离场的人。
既然不是夺嫡,那么讨好自己的目的是……
足足四年的时间才有嫡子,或许就是有了嫡子之后才巴巴地送来了折子,想要换个封地?觉得那里实在是苦寒?
这四皇子每年呈送的奏折也是如此,里面是华丽辞藻,替他收罗了许多罕见名贵的药材。
顾塍郢也确实用到了一些药材,觉得这儿子还算是贴心,不过就算是贴心,顾塍郢也没准备给顾煊换个封地。
帝王是金口玉言,给了顾煊封地,顾煊就应该被钉在那里一辈子。
顾塍郢想到顾煊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他平时见着几个儿子在外斗得像是公鸡一样,在他面前拼命讨好自己,好获得一些蝇头小利,这顾煊多年的奏折也是如此,这次是亲自想要摇尾乞怜?他便也见一见这个乐子。
顾塍郢这样想着,让人把四皇子宣进来。
顾煊并不畏惧寒冷,他穿着厚重的裘衣在踏入到宫殿的时候,额头上隐隐有汗水。
“儿臣给父皇请安。”顾煊对着顾塍郢行礼,“儿臣祝父皇万寿无疆。”
顾塍郢想着顾煊是阿谀奉承,但是亲眼见到了这位四儿子,却很难把阿谀奉承四个字按在顾煊身上。
他的这个四儿子就算是说费劲心思给他准备了贺礼,让他所有的感觉是,他只是在做一件应当做的孝事。
顾塍郢挥挥手让顾煊去见他的母妃。
顾煊去拜会了温斓以后,温斓很快把他给扶起来。
淑贵妃看着儿子,两人定期是有书信的往来,从那些信里,她可以看得出他的志向变化,儿子回来的比计划的要早,她本来还有些担心,现在这样近距离都不曾看到他眼底的野望,她笑了笑。
温斓想着,等到那一日到来,她一定要痛饮三杯。
温斓只因为和未婚夫在节日里赏花,就落得这样的结局,虽说生下了儿子作为她生命的延续,但是她内心深处总是有一只野兽不得不蛰伏起来。
因为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的孩子或许可以让她释放那只阴暗的野兽。
温斓本来觉得,她这辈子就让那只野兽悄无声息死掉也好,没想到儿子却愿意改变。
温斓的眼睛明亮,而顾煊上前握住了母亲的手。
他的母亲给了他很大的自由,他是知道的,“阿娘。”
温斓的手抚着儿子的鬓发,说道:“你父皇这个寿诞过得好,你是他的孩儿,也应当更为用心一些。”
这是顾塍郢的最后一个万寿,顾煊笑着说是,“儿子已经做足了准备,定然让父皇开怀。”
转眼到了万寿节这一日,整个京都都是张灯结彩,台上有人唱戏,台下帝王看着精心排练的节目,手掌轻轻抚掌,倒不是沈浸在这些节目里,而是享受众人的奉承。
有一个人则是一直看着四皇子。
谢绍很早就知道,四皇子回来是因为四皇子妃诞下麒麟儿,生孩子的时候双虹当天,是为吉兆。
在四皇子未离京的时候,他还有机会如同梦中那样去做,把秦芷君纳入到他的羽翼之下,而四年的时间,他清楚地知道不行。
谢绍已经娶妻,妻子甚至也有了孩子,谢绍见过妻子生下孩子以后松垮的腹部,还有爬满了紫红色红痕,就算是很长时间过去了,那里碰触起来也是凹凸不平的。
谢绍在心中告诉自己,他曾经心心念念的那人也定然是如此,可到底是心中发狂,狠狠地饮用了一杯又一杯地酒。
谢绍的新婚妻子姓齐,这位闺名叫做齐云晨的年轻侯夫人顺着夫君的方向看向了四皇子,目光闪了闪,“夫君,这便是四皇子啊,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四皇子妃是不是与你有一些瓜葛?”
谢绍本来不想喝酒了,他是武将是帝王的心腹,在这样的场合里应该尽量保持一丝清明,但是听到了妻子的话,咬了一下牙,“你闭嘴!”
齐云晨笑着,声音很轻,“我才不闭嘴,我说的是实话不是吗?有一次你喝醉了酒还念着阿芷,你还喜欢她?那她也嫁了人,听说四皇子连通房都没有,也没什么侧妃,说不定此生就守着一个正妃过日子,她的日子过得很好啊,她定然也欢喜现在的日子。”
齐云晨在和谢绍成亲之前是对这个丈夫有期盼的,谢绍年纪轻轻有战功赫赫,又得帝王之心,而她也不差,书香门第父亲六部里代表财神的户部尚书,祖父是帝王之师。
齐云晨在被揭开了盖头的时候,也因为谢绍的容貌而心动,只是接下来粗暴的圆房,还有谢绍的冷淡让她心中破碎。
有了孩子以后,齐云晨便也被那人说动了,有了儿子就够了,这孩子的父亲在不在又何妨?
齐云晨眸光在闪烁,笑盈盈到谢绍的耳畔,刺激地谢绍不停地喝闷酒。
万事具备,只等待那一场宫变的到来。